再有两日便是中秋了,沐州城终于摆脱了燥热的气温。
清晨的天空阴蒙蒙的,凉风拂面,打开寝房的门,苏沐顿觉心情愉悦,待玉瓶玉珠伺候完洗漱后,便迫不及待的直奔早饭而去。
路上他发觉今天的苏府是有些不一样的,很多人都在忙着提前布置中秋花灯和其他节日摆设。
花灯虽只是个不大的物件,但胜在数量最多,且灯罩上绘制的图案个个花样精致无比,悬挂于屋台瓦檐之下,随风轻轻摇曳,见者必先细赏一番,而后颔首称赞,再满面笑意的和挂灯人讨论起花灯角度方位尚存哪些不足,祥和的节日气氛正烘托的恰到好处。
苏沐也不自觉慢下脚步,“玉瓶,你说我老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也只有我妈这么一位夫人,现在他们又去了圣临,留我一人在苏府,今年这个中秋节我该怎么过才好呢。”
玉瓶立刻明白了苏沐的意思,“少爷,不是还有我和玉珠伴您左右嘛,苏府就是我们的家,中秋当然是我们陪着您一起过呀。”
玉珠接着搭话道,“傻玉瓶,少爷自然知道我们俩会永远服侍在他身边,少爷的意思应当是想办个中秋晚宴,全府上下一同赏月,一起过节。少爷喜热闹,怕冷清。”
“哈哈哈,还得是玉珠啊。今年中秋就这样办了,不过有家有室的还是允许回家陪自己亲人团圆的。玉珠,这事就交给你了,今天就通知安排下去吧。”
“遵命!”玉珠高兴的马上要跳起来了。
苏沐想偷瞄眼玉瓶的反应,结果玉瓶也正看向他,两人的眼神噗一接触,又都立刻扭开了。
其实苏沐清楚玉瓶也是明白自己意思的,她不过是想把话引到,再由苏沐亲自宣布罢了。她心思细腻,不管苏沐表现的多么平易近人,她还是铭记主仆有别,尊卑有序,保证自己始终守规尽责。
为了缓解尴尬,苏沐赶忙转移话题,问了血字风筝和女野人的事。
“那女野人好像还没恢复意识呢少爷,按您的要求让郎中治过后关了笼子里,锁在仓库了。至于那纸鹞……还没头绪呢,刘总管派人去查了,可少爷您也知道,断线的鹞子,还能去哪查呀。只能等那女野人醒了之后,看看是不是与她有关了。”
“哦,早饭过后我想去仓库看看。郎中也没说她大概几日能醒过来吗?”
玉珠摇摇头,“郎中就说她命很硬,死是死不了,至于何时醒过来,只是早晚的事。但他还说了,就算醒过来可能也会是个癫痴了。”
“癫痴?!”苏沐惊诧道。
“对,癫痴,郎中说她头部受了重创,所以后来才晕死过去,她身上其他伤差不多都是皮外伤,就看着吓人罢了。”
苏沐心中暗骂倒霉,还有一大堆疑问没解决呢,真要是傻了,那不白费那么大力气抓她了。
“早饭先不吃了,我现在就去仓库。玉瓶先跟我走,玉珠你去把郎中再请过来。”
“干嘛非要我去请嘛少爷,差个人去不就好了,玉珠也想跟您去仓库呢。”玉珠显然不乐意,扭捏着撒起娇来。
不过苏沐现在可没心情吃这套,略带愠色的说道,“怎么,我现在说话也不好使了,这事我不想太多人再参与进来了,所以必须你去请我才放心。”
“玉珠不敢,我这就去少爷。”
苏沐稍变脸色,玉珠马上不敢再扭捏了,恭敬的点头后忙不迭跑开了。
“玉瓶,我们去仓库。”
“遵命少爷,”见玉珠跑远,玉瓶小心翼翼的又替她解释道,“您千万别生玉珠的气啊少爷,她就是想时时刻刻陪在您身边,没有半分忤逆您的意思。”
“呃,你想哪去了,我不是生气,只是有点着急。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们俩,所以才让玉珠去请郎中,我也知道她更想随我去仓库的。这次她跑,下次就换你跑了嘛。”
“恩,”玉瓶这才放下心来,抿着嘴巴,感激的对苏沐点点头,“玉瓶明白了少爷。”
仓库坐落在苏府西南角,以往只是简单的上了锁就行,现在库门前还被刘总管安排了两个二十四小时岗哨,每天三波轮换,只为看管好那个还未恢复意识的女野人。
这是苏沐第一次进到苏府的仓库,他对里面堆放的各式物品未看一眼,从进入仓库开始目光就牢牢停留在铁笼上。
老槐树上的女野人身上涂抹的所有油彩都已被清洗干净,她被换了一身素衣,正安静的平躺在笼底铺设的一层稻草上。她的呼吸很轻微,但非常规律,胸口的起伏平静且舒展,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
苏沐静悄悄的靠近笼边,现在他终于见到了她真正的样貌,这也打消了他心中的一部分疑虑。
从外貌来看,她并属于什么古老的土著种族。她和玉瓶玉珠和万千东方女性的相貌没有差别,乌黑的长发,白皙的肤色,面部线条圆润而柔和,五官精致疏散。
苏沐十分惊讶,她真实的样子哪里还看得出半分野蛮的感觉。
哦,不对,好像还是有的,她似乎正在做着一个不太美好的梦,眉头忽然紧锁起来,原本伸开着的手掌攥成了拳头,呼吸也稍加急促了些,一股不羁的野性立刻又释放了出来。
如果她现在能够睁开眼睛就好了,苏沐心里突然生出了这个很强烈的愿望。从她眼角那条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皱纹上,一滴泪珠无声滑出,继而滴落,这一刻柔美又再次战胜野性,两者突然有了一种不可兼存的感觉。
所以你才会在脸上画满那些骇人的图案吗?美貌也许是你的烦恼对吗?
苏沐不得不承认短暂的几眼观察后,他的心不知何时开始已经软了,他懊悔自己下令将她关入铁笼里,这是对付野兽的方法,哪怕初次见面时的她看起来比野兽还要可怕——穿着兽皮,携带着骨头制成的武器和装饰物,还有那瘆人的身体涂装。
她的名字会叫什么呢?
苏沐又突然想到这点,等她醒来后,如果她没有变成癫痴,那就从她的名字开始问起吧,其他所有自己急切想要解答的问题都要往后稍稍。
万一她真的和“苏家人死”那四个血字有关呢?万一她真的是被谁派来暗杀自己这个苏家人的呢?
苏沐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正紧握着笼子上的铁栏杆,握力压迫的手掌生疼他也全然不觉。面对这个昏迷不醒的谜一样的美人,他已然被层出不穷的问题给支配了。
“假如你真的是来杀我的野兽,那也是一头美丽动人的野兽,想不到我苏沐还真吃这一套。让我看看你和指使你的人的手段吧,这个铁笼不该是你的归宿。”
“玉瓶,”苏沐做出了决定,“叫人来打开笼子,安排苏府里最好的房间给她修养身体。”
“少爷?”玉瓶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的是打开笼子,还让她住最好的房间?”
“没错,郎中来了之后也安排暂住苏府,直到将她完全医治好后才可以离开,药钱随便那郎中开,但我要求她醒来后必须是完好无恙的。”
“遵……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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