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向朝于巷子中间的福临摸去。
说起来老天着实照顾江南同盟,天阴沉的不见一丝月光,夜色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距离稍远些,后面的人便看不见前面的人,而呜呜的北风也掩去了匆匆的脚步声,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常威、李岐山和罗毅都被分在了侯飞这一队,离福临还有十丈远,隐约能看到它门前在风中摇曳的气死风灯了,侯飞示意众人停下,他借袖中飞爪飞身上了旁边的高墙,向里探望了一番,低声吩咐一声“上”!
这二十几人各出招数,或用飞爪,或搭人梯,俱上了院墙,常威也踩着罗毅的肩膀爬上墙,又把他拽了上来,往院子里一看,模模糊糊地看到些亭台楼阁,似乎是个官宦人家的宅子。
众人小心翼翼地翻下院墙,蹑手蹑脚穿过花园,来到了西面院墙前,它的另一侧该是福临了。
还是侯飞先上去窥视了一番,才招呼大家一道上去,常威目力超凡,就在爬上院墙的同时,便看到福临后花园的院墙上也隐约有人头晃动,知道那该是赫伯权他们也顺利到了预定地点。
这福临镖局的应天分号还真有些气势,前后两进两正房八厢房,前有练武场后有花园,显得既宽阔又符合镖局身份。院子里只有一间厢房闪着昏暗的烛光,正把两个走来走去的人影映在了窗纸上,隐约听到的说话声又快又急,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
侯飞却没有常威那么好的眼力,等了一会儿,估摸赫伯权一队也该进入攻击位置了,才‘呱’地学了一声乌鸦叫,带着十九名弟兄,五人一组,分头扑向前院的四间厢房,而听到了暗号的赫伯权一队也是五人一队扑向了后院的另四间厢房。
常威和李岐山被留在了院墙上接应,侯飞该是和连家有旧,自从确认了常威的来历之后,便对他照拂有加;而李岐山在他心目中则是管帐的形象更胜于武人的形象,于是有心立功的两人只好接受他的好心关照,乖乖蹲在院墙上了。
“妈的,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打入金戈会的……”李岐山的牢骚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生。
“杀!”
随着这中气十足的一声断喝,挂在厢房屋檐下的十几盏铜油灯突然自己燃了起来,虽然不甚明亮,可依旧让刚落在前后院空地上的江南武林同盟的人马无处遁形,接着就听见无数弓弦响过,从正房厢房门房飞出一阵箭雨,饶是江南武林同盟有藤盾掩护,仍是倒下了五人!
敌人设了圈套!
这该是每个同盟的弟兄此刻闪过的念头,不过来不及深想,第二波箭雨又到了,虽然不如第一波猛烈,可还是射死了两人,而此刻侯飞才醒悟过来,知道再待在这个空旷之地,早晚全军覆没,睚眦欲裂地吼了一声:“抢占厢房!”
说罢,抱着厚背鹰刀如箭一般射向常威这面的一间厢房。
这原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机会。福临的院墙高达丈许,反身向外逃的话,或许只有侯飞、赫伯权等寥寥几人能凭借上乘的轻功逃出生天,其他的人定会在翻越院墙的时候被射成糖葫芦。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瞬间作出正确的判断,而江南武林同盟组成复杂的弊端在这生死关头也一下子显露出来,只有罗毅、李玉霞等八九个人紧随着侯飞;另外七八个人则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下意识地想要逃出福临这修罗之地,不约而同地往院墙方向奔去。
常威和李岐山面面相觑,一切来得太快,纵然他们都是多谋之人,也只能眼见着同伴在一阵箭雨中倒在血泊里,而长空帮的实力还没有完全暴露,在此主持大局的不该是那个无名小卒洪发吧!可到底是谁呢?没准儿是像长空冠世这样的高手亲自坐镇呢?一时间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恐惧。
“跑?”
“你他妈的太没赌性!”常威瞪了李岐山一眼,飞快地思索着对策,若是李岐山不在身边的话,常威倒是可以用弓箭来压制对方的弓箭手,可现在……他狠狠地一掐院墙,竟把一块墙砖掐断,心中一动,顺手把半块砖头使劲掷进了厢房。
李岐山愣了一下之后,一猫腰跳上了屋顶,揭开一块瓦掷了出去,却砸在一盏铜油灯上,灯顿时灭了。
这老小子的秀才之名还真不是白叫的,竟能举一反三,弓箭手需要瞄准目标才能发挥威力的,一旦陷入黑暗,威力可就大大减弱了。
于是常威蹿上正房的屋顶,与李岐山两下夹攻,不一会儿就将前院的铜油灯一一砸灭,前院顿时陷入漆黑一片。
可是就这么短短的几息时间,那些想翻墙而逃的人已经全部被杀,当他们手足并用地往屋顶爬去的时候,他们也成了最好的弓箭靶子。
而侯飞一队却利用重新降临的黑暗和弓箭分散的机会顺利地攻进了李岐山脚下的那间厢房,几声哀嚎之后,厢房里便安静下来,显然他的运气还好,并没有遇到长空帮在此主持大局的高手。
“屋顶有人!”对方很快做出了反应,借着后院的光亮,就见到七个汉子嘴里衔着刀飞快地爬上了屋顶,只是谁也没想到屋顶上是两个真正的一流、超一流高手,李岐山一剑就刺死一个,常威一刀就砍翻一个,眨眼工夫七个人全见了阎王,只是敌我双方谁也没有机会注意到这一点。
“我去后院看看!”说着,常威重新回到了正房屋顶,向后院望去。
后院的情况更糟,众人根本不听赫伯权的号令,像没头苍蝇一般四下乱窜,而原本应在墙头接应的那个七星门弟子此刻早不见了踪影。
赫伯权知道完了,带着自己门下的三个弟子,利用别人吸引弓箭,渐渐移向东厢房与正房交接的拐角处,这里正是东厢房与正房弓箭手的死角,西厢房弓箭手的射角也小,而对面是后花园的围墙,那儿显然并没有埋伏弓箭手,不似前院四面八方都是箭雨根本没个死角,这里的弓箭就疏散了许多,赫伯权一翻身上了院墙,又将自己的弟子拉上来,竟只有一个弟子胳膊上受了点箭伤。
等后院的其他人发现了这个死角之后,一切都晚了,从东西厢房涌出了十几个镖师,一下子就将院子中间剩下的四人分割开来,接着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不过白道总归是白道,赫伯权并没有立刻逃走,在四下张望见到正房上的常威之后,迅速奔到了他身边,急切地问道:“侯长老呢?”
常威刚要回答,就见李岐山在福临旁边官宅花园里抱着一块大石头焦急地喊道:“掌门、掌门,快来帮我一下!”
赫伯权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跳下去把石头接过来运足一口气向上抛去,正好越过院墙砸在了屋顶上,砸得瓦片四下飞溅,屋顶的泥土也松动起来。
等赫伯权重回屋顶的时候,后院已经静了下来,在解决了地面上的所有敌人之后,那些镖师开始向屋顶攀登,常威、李岐山和快马堂的那三个弟子用瓦片延缓着对方攀登和前进的速度,而赫伯权则掀开一大片瓦片,再度把大石头抛起,只听“轰”的一声,屋顶顿时被砸开了一个大洞。
尘土飞扬中,李玉霞第一个翻上了屋顶,接着众人一一逃出来,最后才是侯飞,他左臂已是血肉模糊,显然也受了箭伤,默默的和赫伯权对视一眼,他黯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