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击秦军之时失踪未归。搜捡遗留物品,别无长物,唯这把因杀敌太多,早已崩缺,不能再用,无法带上战场的匕首,还被他珍重地藏在枕头下。”
第四个盒子是……陈逸飞慢慢地走过去,看过去,整个怀思堂,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然后,他听到,心口有什么破裂开的声音,耳畔似听得无数次血战时,死去战友的呼唤,眼中曾见那些战死同僚的笑容。
“这是临时弄的,很粗糙。以后,应该刻一块匾,不用太豪华,但要沉静端肃些。还有这些遗物,都是我从死者遗留下来的东西里挑的,以后应该用盒子装起来,每个人的事迹,要用木头或石头刻下来,永不磨灭,才够庄重。”容若站在门前,轻轻地说。
陈逸飞回头看向他,觉得喉咙有些发涩,一时竟说不得话。
容若轻轻叹息:“我希望,可以留一个永远的纪念。在战场上,死亡是寻常事,活生生的生命消失了,有时候,连尸体都寻不回来,但是,我希望每一个战士都知道,国家不会忘记他们,伙伴不会忘记他们,史书不会忘记他们,他们是真正存在过的。这是我仅仅可以为他们做的。”
陈逸飞觉得鼻子发酸,但仍然不说话。
容若低声说:“我知道军中死了人,大家都避免再提,他们的尸体有可能寻不到,他们生前所有的东西,不是被别人分了,就是扔了。然后,再也找不出一丝他们曾经存在的痕迹,我想要留一些纪念,留一些情感。陈将军,以后如有战事,如有死者,你可以照这样做吗?尽量收殓他们的尸体,保留他们的遗物,留下他们的事迹,留下他们曾是鲜活生命的印记。”
陈逸飞终于开口:“如果真的是大战,死伤上万,只怕难以完全做到。”
容若轻轻道:“所以我要让士兵们不怕死之余,更加珍惜生。我要让他们在战场上尽力活下来,我希望,哪怕发生大战,怀思堂中的遗物也不要增加太多。”
陈逸飞点点头,控制住激荡的情绪,然后说:“是,无论发生多大的战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都会把死难兄弟的亡灵,请入怀思堂。”
容若低声道:“我知道经过数不清的大小战事,以及无数好男儿的鲜血生命,才换来了今天的楚国,可是,除了那些声名赫赫的将军,人们还记得谁?那些冲在最前,战斗最苦,战后所得最少的,是最底层的士兵,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无怨无愧,可是,最后却连名字都没有人知道。我想要认真做一份整理,做一份怀思录,送到京城去,送给每一位高官看一看。我希望当朝廷重臣在朝中讨论国家大局、用兵方略时,能够记得,每一个将士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他们的家、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梦想,而不仅仅是战报上冷漠的一个数字,不仅仅是他们完成自己政略设想的一个简单工具。”
容若闭了闭眼,吸了一口气,努力想要抑制自己忽然激动起来的情绪,继续说:“我希望能够在军队名册上做一次全国性的大普查,记录每一个战死者的名字。在京城太庙之外,立一座丰碑。用高大坚固,永不毁坏的石头,刻下所有士兵的名字。这个国家,不只是皇家的,也是他们的。因为有他们,才会有今日的楚国,所以他们有资格,得到人们的尊重和祭祀,有资格,和皇族的祖先站在同一片蓝天下。我希望,所有的士兵都知道,不管过了多少年,哪怕帝王将相的名字都已尘封化灰,他们的名字,却还深深铭刻,永不磨灭,让人世代纪念。”
陈逸飞又是震惊又是感动,半晌才道:“为士兵建立丰碑已足以让将士感念,但立在太庙之外,只怕朝中众臣不肯,王室宗亲不肯,将士们也承担不起。”
容若淡淡道:“他们无私地把生命抛洒在这片大地上,大臣宗亲们凭什么不肯。要是有人反对,我就问问他们,当士兵们在前线冲杀的时候,他们这些国家大臣、宗室皇亲们,在后方做了什么?我会写信,和七叔好好商量这件事,七叔是人中之龙,见识作为,非凡人可比,一定会同意的,只要我和七叔点了头,又有什么人能反对这件事,敢反对这件事?”
陈逸飞动容道:“如此,我代所有将士,多谢公子……”
容若不等他说完,就摇摇头:“怀思堂也好,纪念碑也好,都只是形式上的纪念,我希望,我可以在实际上多为军士们做一些事。我有一些想法,我们商量一下。”
陈逸飞即刻肃容抱拳,诚心诚意地道:“公子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