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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袖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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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的。”

    明明是已经夜深,秦淮河上依旧漂着灯火阑珊的船只,这里太过吵闹本就不太适合她的性格,她喜欢的吵闹不在这里。总记得那时草原上奔驰的骏马和草长莺飞的天色,天空比这儿的天空蓝上许多,她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但换来的,她心甘情愿。

    正常时空,妖界大岚景宫。

    半阴之地以北的阴山之下,北边的风经过阴山之巅发出嗡嗡的闷声,青色发丝被绾到脑后。熙炎背对着如沫站在很远的地方,怀里面的又又已经化成人形在一边拉着他对面男子的胳膊,脸上一副着急的样子。如沫只盯着熙炎依旧平静的脸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从那个男人来找熙炎到现在已经很久了。如沫把玩着自己长长的头发一边瞧着熙炎,好一会儿,如沫的手指在半空中停了停,睫毛闪动一下,熙炎终于开口了。

    “我去找。”

    “上哪儿去找啊?”魄霄急的满头都是汗,拦住熙炎的去路,“整个大岚景宫都找遍了,小七非挑这个时候闭关!能找的地方全找了,你哥也说没回去,你上哪儿去找啊?”

    熙炎垂下眼睑,右拳轻轻握住,“去她会去的地方。”

    “她会去哪里?她最会去的地方我已经翻了个底朝天了,”魄霄叉着腰在熙炎面前走来走去,摆着手,“不行不行,这么突然不见的情况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不是被人拐走了吧?不对不对,死丫头那么厉害也不是一瞬间能办到的事情!哎,都怪我!眼睛怎么就这么不好使了!”

    熙炎懒得听他废话,直接绕过他,“等我的消息。”

    “哎!”

    “我也要去!”又又一把抓住熙炎的手,熙炎拍了拍她的脑袋,又又嘟着嘴她知道熙炎不会带她一起了,但她却不肯放开手。

    “好。”

    又又一时愣住,手紧紧抓着熙炎的袖子,咧着嘴点头,扑进熙炎怀里,“恩!小十七最好了!”

    熙炎无奈,他真的想过自己一个人就行了,但是落姬最后说的那句话。他怀里的坐骑是落姬最疼爱的玩伴,她将这个坐骑交给自己,自己要完完整整地还到她手中。

    “你要去哪里,我也去。”

    “不必了,”熙炎骑上化作猫妖的又又,拿出一只小鸟儿递给魄霄,说,“就在大岚景宫等我,一旦有落落的消息,马上用这个通知我。”

    魄霄看了看小鸟儿,熙炎就已经飞了起来,他急忙追上两步,“喂!这个玩意怎么用啊!”

    一道青色的微风吹过,魄霄转身看了看,空无一人。

    “小十七,咱们去哪儿?”

    熙炎沉默一阵,他实在不想再去一次那个地方。之前是因为跟着落姬没有办法,这次还是因为落姬,呵呵,他轻笑两声,低头,“你会原谅我爱上别的女人吗?”

    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没有人回答。熙炎苦笑,“不会,对吧。就好像我不会允许你爱上别的男人。如果你在,你一定会明白。”

    “小十七?”

    熙炎抬头看着远处,“往下面去。”

    “恩。”

    她已经失去了一次,连忏悔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失去了。这一次连开始都没有开始,或许也这么结束了……

    秦淮河有多深,这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知道的是,秦淮河淹死过人,而且数量不少。

    绵堇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凫水,反正是跳下来了的。借着河面上那些倒映下来的灯光,她徒手托起刚刚从天上掉下来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人从河里带上岸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

    深吸一口气,才知道自己已经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摸了摸身上湿透了的衣裳,才感觉到一阵阵寒意,却不是伤人的冷。只是男人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这么冷的肌肤,怕是撑不住了。

    缓过一口气,绵堇凑到身边那人旁边,她伸手将那人凌乱的头发扒开,是个男人,还是个容貌非凡的男人。

    呵,真好笑,为了个男人,真搞不懂方才自己在想什么。

    拖着男人,绵堇用头上一支金钗换了两件衣裳和一间很小但却干净的茅草屋。茅草屋的女主人看见那只金钗差点儿没高兴得晕过去,晚一些的时候还送来了两碗粥和一碟小菜。

    茅草屋里的男主人去了县里过几天才回,绵堇自己换好衣裳,拿着那套男人的衣裳不知道如何是好。

    女主人送粥来的时候,看见还是一身湿哒哒的男人惊讶地说:“小娘子,你怎么还不给你相公换上,这天气凉,你看你相公全身都湿了不说,身上这血……你们该不会是被仇家追杀吧?”

    绵堇无奈地说:“遇上了只狼罢了。”

    “什么!狼?那你们运气算是好的了!要是一群,命早就没了!”

    “是啊,运气好。”

    “我去给你那些草药来,咱们这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草药!呵呵!还有些药丸,是咱自己做的!效果很好的!”

    “谢谢大姐。”

    “甭谢了!些什么呀真是,赶紧给你相公换上啊!我过一会儿就来!”

    “恩……”

    坐在男人面前,绵堇回想着。她一小在窑子长大,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什么都学了,还真没学怎么给男人换衣裳。

    等到女主人把药草都给拿来了,绵堇连男人的衣裳都没解开,于是又被女主人耻笑了一番。

    她郁闷了,笨手笨脚却小心翼翼地解开男人的衣裳,微弱的烛光下,她才看清这男人的样子。她第一次看见有男人的头发这么好看,黑得发亮却又有点泛着微蓝,那么长的睫毛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陶瓷般的皮肤,被冻得发白的嘴闭得紧紧得……

    “啊……”绵堇捂着发烫脸,才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得不像样子了。那么多男人都见过了,这个时候脸红个什么啊!甩甩头,红着脸给他擦干身上。

    男人的伤很严重,水泡过之后的伤口简直难以入目,她以前见过一次别人疗伤,用烛火烧一下小刀,然后割开伤口放一些血,再用药消毒,包扎。

    绵堇很小心地割开男人肩头,手臂和腰间的伤口,伤口处有些都化脓了,她怕会弄疼男人,不敢用手挤血,再三思考之下,只得帮他把毒血给吸了出来。

    这档子事她这么大可是第一次干,要是被哪个知道了,估计她再也混不下去了!特别是这个男人,死都不能让他知道!但是为了救人,她豁出去了!

    “呸!”绵堇吐掉最后一口血,拿清水簌簌口,赶紧给男人上药。

    她不笨,手巧,很快就给男人上好药。伤口总算处理好了,也算松了口气。

    “啊!”

    “什么人?”

    “我我我……”绵堇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手腕却被人猛地一扯整个人就摔在了男人的面前。脖子上一股冰冷,才发现不知道男人从哪里拿了把剑架在了她的脖子前。

    深得发红得眸子,没错,是红色的,僵硬的表情好像可以把她一口吃下肚子里去的眼神,她的心跳好像停止了,是的,她害怕。

    “你不是鬼?”

    绵堇不知所措地摇摇头。

    “人?”男人顿了顿,“怎么会,该死!”

    他的表情好像很痛苦,绵堇手中的药丸就在男人脸旁,她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下意识地动了动手,直接给男人塞了进去。

    “你给我吃的什么?”

    “药。”

    “药?”

    男人闭了闭眼,又摇了摇头,一手撑在床上,看着女人一副被吓到的表情突然没有那么警惕了。

    “喂!喂!你怎么又晕了!喂!”

    红烛照亮的红木屋子,几方粉色的帘子下坐着满头发汗的绵堇,她小心为床上这个前天从秦淮河中就来的男子盖好被子,擦擦汗才靠在床榻一边安心地睡着了。

    白天的悦己满园比晚上安静得多,房门就算被轻轻推开,绵堇都能觉察得到,但这个时候她很累了,就连有人走到她身边也没有惊醒过来。

    “绵堇?”声音有些惊讶,白皙的手指在她脸上拍了拍,“绵堇,绵堇?你这丫头怎么在就这里睡了?夏姐都找你两天了,都上哪儿去了,真是。”

    说着就扶起绵堇往床上搬,这一看不打紧,自己的床上什么时候多出来个男人!

    “啊!来人啊,来人啊!”女子刚站起来,却一脚踩到绵堇的长裙,“啊!哎哟。”

    “诗话?”绵堇动了动身子,用手低着太阳穴,一阵晕眩,“大早上的,你怎么进来我房里?”

    “小,小姐啊,”诗话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无奈地把绵堇拉起来,“这里是我房里,你房在隔壁!我说你有床不睡干嘛睡地上……啊!”

    “咚!”

    “啊……”绵堇捂着被诗话撞到的额头,“我醒了醒了,也不至于撞我吧。”

    诗话瞪着眼睛盯着床上露出半张脸的人,一把拽过绵堇,“你,怎么藏了个男人在我床上!”

    “男人?”绵堇揉着额头瞅了瞅才想起来前天在秦淮河边救了个人,忙拉住想出去叫人的诗话,“好姐姐!”

    诗话听着这三个字马上僵住了身子,眼皮跳动地看着绵堇,估计是自己耳朵长了茧,听错了。还在思考中,绵堇又一句“好姐姐”真是让诗话听得心里都笑开了花。

    “咳咳,”诗话轻佻眼睛,扫一眼床上的男人又扫一眼绵堇,小声问道,“你这丫头是做什么?难不成想藏个男人在咱们院子里?”

    “呵呵,姐姐玩笑了,就是,”绵堇不好意思地说,“收留他几天而已,等他伤势好了,马上就走。”

    “你与他一起?”

    “我不走,他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

    “哎,”诗话无力地在脑中构思自己想表达的内容,好一会儿才说,“你竟然会带男人回来,真是奇迹。”

    绵堇眼中有一瞬间的懵懂,想了想点头,“恩。”

    诗话无奈地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不,不,你估计没大明白我是什么意思的。”诗话凑近她一些,悄声问,“是哪家府上的公子能让你护着?”

    “不知道,”绵堇想也不想就答道,“他姓什么我都不知道,我也不是护着他的,只不过是不想见死不救罢了。既然救了,总不能又让他死了。”

    诗话愣住,“不知道?”没好气地说,“不知道你带回来做什么?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绵堇死死按住诗话的嘴,眼神凶狠地低吼:“小点儿声会死啊!你想让整个院子都知道你诗话房里藏了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诗话被她这么一吼吼得有点寒,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来,“绵堇生气了?”

    绵堇翻了个白眼放下手,“生气了还能与你说话吗?别喊了,人家是不是少爷公子都没关系,只不过是顺手救了他罢了。”

    “那你带回家去不更好?”诗话理理衣裳。

    “不想让那些人说闲话,”绵堇弯身给男人盖上被他弄掉的被子,看着他有些失神,“在我当上花魁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给我戴上不必要的帽子。”

    诗话微笑,拿出一方手绢擦着眼角点点泪光,感动地说:“绵堇……”

    “不要这夸张!”绵堇低声吼道,脸侧有微微的红色。最受不了的就是诗话这动不动就喜欢掉眼泪的性格了,“又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

    绵堇越是这么说,诗话的眼泪越是流的厉害,所以她总是这么努力却又不善于表达。她们这里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谁会可怜谁,就算你死了,往日与你关系好的姑娘也只能叹一声气,默默哭了一场,然后继续自己人生的逢场作戏。即使是这样,她们微小的友谊却萌生了,虽然也许只是暂时的。

    “绵堇,”诗话喊住准备出去的绵堇,笑道,“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绵堇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朝与自己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管好你自己吧。”

    诗话低头轻笑,“你是想说让我只用照顾好自己吗?”

    “仲夏啊,真不是妈妈我在这里跟你讨价还价,你也知道这几年多亏了你和袖鸢、璐梅她们带出了不少姿色好的姑娘,但是你们三个可是撑着咱们院子的姑娘,你们说走妈妈我也不是不放你们走,但是吧,你们一说走就全给走了,这,这你叫妈妈我还怎么活?”绵堇刚刚走到自家姐姐的房间外,伸手还没推门就听见老鸨一阵牢骚。

    推门进去,屋子里除了面无表情的仲夏以外就是坐在一边悠哉悠哉的袖鸢了。

    “姑……”话还没说,醉荫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满眼都是担心的样子。

    仲夏抬头看见进来的绵堇无奈地点了点头,示意她过去,老鸨背对着绵堇,看上去又在抹她那极力挤出来的眼泪。

    “你们这嫁人的嫁人,回乡的回乡,就丢下妈妈我一个人和这一院子不成器的姑娘!哎,妈妈我平时可对你们不薄啊,你们,你们也不稍微为妈妈我想想也就算了,也不为这院子的妹妹们想想?”

    绵堇不悦地皱眉,走到仲夏身边坐下,老鸨顺势接着说:“绵堇呀,你这些天都上哪儿去了?害的我们成天成天的找你都没做生意,你再不回来这一院子的姑娘都要饿死了。”

    “妈妈严重了,咱们院子的姑娘多得是,我不在几天正好让妈妈可以提拔提拔那些新来的丫头,不是吗?”

    “哎哟!她们那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哪能跟你比啊!跳个舞唱歌曲子都不会,真是把我给急死了!”老鸨突然看了看绵堇,问,“姑娘这几日上哪去了?爷们都念叨这你呢!”

    绵堇冷冷一笑,“有什么好念叨的,这不是回来了。”

    老鸨转而一笑,她虽不喜欢绵堇,但绵堇这聪明又不喜欢的拐弯抹角的性子倒是挺喜欢的,“姑娘是聪明人,妈妈就是多嘴告诉你一声,这花魁是人人都想当的,我知道你性子烈,那些爷们觉着你新奇,新奇是好,不过也不是说温顺就不好。你可想清楚了,这次是妈妈给仲夏姑娘的面子,下次你若再出什么状况,这悦己满园的花魁就不会只是一个了。”

    绵堇本想破口大骂,不过仲夏拍了拍她的手,她明白很多事情不能生气,她也没有资格生气。

    起身,行礼,绵堇平淡地说:“妈妈教训的是,绵堇不懂事,以后还请妈妈逢了夏姐的面子多多担待些,”老鸨愣了愣,以为绵堇会很不削地起身进屋去,没想到她竟然这般谦虚,却又见绵堇笑得得意,“不过绵堇倒是觉得,不管是不是花魁又怎么样呢,能为咱们院子挣钱的才是最好的,不是么,妈妈?”

    醉荫给绵堇上茶的手抖了抖,不由地自己都是一身鸡皮疙瘩。姑娘这会儿要是生气起来,会不会一杯子就朝老鸨砸过去呢?

    “呵呵,是,是啊……”那厮笑得美,去让人觉得全身发寒。

    “夏姐教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这话儿说得就是好听!”本在一边默默喝茶的袖鸢突然起身,走到绵堇跟前脸蛋两边的酒窝露得明显,道,“比我家那丫头会说话多了。”

    绵堇没怎么搭理她,往旁边挪了挪,“袖鸢姐姐高估了,绵堇最笨大家都知道,但对妈妈说话还是知道些分寸的。”

    “那是那是,不管是什么姑娘,能赚到银子的才是好姑娘,这是咱们进来着院子里,妈妈一直在说的话,看来你算是明白了。”

    绵堇脸色微变,她可不想被一个靠卖身来赚银子的女人这么说。

    “袖鸢,你的马车等了很久了,还不走?”

    “夏姐这是赶我了?”

    仲夏淡淡然说:“晚一时又如何,不会来的人终究是不会来,为何不自己走的高贵些?”

    袖鸢的身子猛地一怔,忽而又放松下来,小嘴喃喃两句,忽然迈开步子往外走,走过仲夏面前时,轻轻一句,只有她俩听见,“我还没有完全输。”

    “袖鸢!袖鸢!急着投胎啊!说好的留给我的银……”

    袖鸢不耐烦地朝老鸨喊:“都在房里,会让琴泷给妈妈的!”

    “那还差不多,路上小心,妈妈就不送了啊。”

    “哼。”

    仲夏抿一口茶,低声对侍女吩咐了一句什么,侍女拿着个包袱出去了。老鸨眼尖,眼睛转了转又垮下脸来,说:“我说姑娘啊,这卖身契也不是不给你,只是妈妈怕你又犯傻,不小心掉了被别人捡了怎么办?上面已经盖好印了,妈妈给你收好,你就放心去吧。”

    “妈妈的意思是想自己留个纪念?”

    “呵呵,是,是啊!妈妈舍不得你这不是!”

    这阶梯可真是好下!

    仲夏勾起一抹笑意,“若是我不愿意,一张卖身契就能把我留住么?”

    老鸨赶紧摇头摆手,“妈妈不留你也留不住你,姑娘找了个好人家,妈妈我也高兴啊!就是那么一张纸,实话说了吧,妈妈我就是不知道放哪里去了,这不是怕你笑话才说不给的嘛。”

    仲夏收起微笑,脸色有些凉意,老鸨见她不好对付,马上又说:“姑娘不要担心,就算你嫁过去了,妈妈我一定给你找到让人给你送去好不好?”

    “妈妈,仲夏一向……”

    “夏姐!”绵堇突然打断仲夏的话,扫一眼老鸨,问,“妈妈说找不到了就找不到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妈妈对咱们这么好,想必以后就是找到了也不会拿卖身契来要挟夏姐的。况且夏姐以前的事情说出去谁不知道?妈妈可不喜欢惹事。”

    仲夏没大听明白,但是绵堇竟然说这么说还真是让她意外。

    “就是啊,你瞧瞧绵堇多懂事,妈妈我啊可是真心为你们好!只是,”老鸨还不明白绵堇的话,一个劲儿又起来了,“只是你说你这一走,咱们院子就不好过了啊。”

    “醉荫。”

    “姑娘请吩咐。”

    “把夏姐准备好的礼物拿来给妈妈吧,妈妈最喜欢礼物了,现在高兴,就现在给了吧。”

    醉荫小心看了看仲夏,仲夏点点头让她进去拿出来个包袱。妈妈满心欢喜地接过,手刚一接住就被包袱的重量将双手压了下去,“哟!好沉!”

    绵堇问道:“妈妈还满意?”

    “满意满意!还是姑娘有心!还是姑娘有心啊!”

    “这下子院子的姑娘可是够吃喝的了?”

    老鸨欣喜若狂,忙起身后退,“够了够了!姑娘还得准备行李吧,妈妈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情叫丫头过来通知一声就行了啊,你们慢来慢慢来。”

    “妈妈好走。”

    醉荫过去关上门,绵堇极度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什么玩意儿!见到银子眼睛都不见了!真恶心。”

    仲夏一边喝着茶,一边说:“今个是怎么了?有点不像你的作风。”

    绵堇得意地抿嘴笑道:“那是,醉荫,你们几个先下去吧,我要跟夏姐说悄悄话。”

    “是,姑娘有事就喊声,醉荫在门口守着。”

    绵堇摆摆手,“去吧去吧。”

    屋里人一走,绵堇马上凑到仲夏跟前,笑呵呵地看着她。

    仲夏放下手中的茶杯,无奈地笑道:“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都笑成这样了。”

    绵堇靠在仲夏的肩上,从怀里拿出张纸来,“我看她还怎么得意的起来!哼哼!”

    “什么?”仲夏看了看,用手敲一下绵堇的头,“偷东西可是犯法的!”

    “无所谓,反正没人知道。”

    “我知道。”

    绵堇一愣,晃着仲夏的身子,“我还不是为了夏姐才偷的。”

    “呵呵,你怎么不连你自己的都偷来?”

    绵堇郁闷了,“我倒是想,不过去了好几次都没瞧见我的,也没瞧见诗话的,难道她把我们几个的都藏起来了?夏姐你干嘛?”

    “烧了,”仲夏顺手将绵堇偷来自己的卖身契放在了烛火上,“以后都不想再看见这东西了,那时真是太冲动,毁了我不少岁月。”烛火映着的脸庞格外清晰,没有喜悦也没有后悔,只是无奈和一丝丝歉意。

    只有绵堇懂仲夏在想什么,拖着下巴看着她,这些年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岁月,她还像是绵堇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样美,美得让人觉得她不应该属于这江南的烟雨,却没人想得出她属于哪里。

    “若不是当初,说不定我会成为第一位女将……”仲夏打住脑中闪过的念头,忙摇了摇头,她真傻,就算不是第一位又如何?曾经的事情都过去了,她已经不会再想过去了。

    拨云见日,江南正直最晴朗的季节,墨绿的山岚此时被新树染上一层翠绿的颜色,一望无云的蓝天像是被拉开的卷轴。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以往这个时候街上来来去去不少人,但这两天却少了不少姑娘。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秦淮河边的一座亭子外面,放眼望去,花花绿绿五彩的衣裳,全是貌美如花的小家碧玉。

    亭子中坐一位女子,身穿橘色衣衫,外披一件深灰色披风,头戴风帽看不太清楚样子却也估计不出是桃李年华还是而立之年,在空气中的玉手裸露着白皙的手臂。金色的镯子在两只上臂上闪闪发亮,不止一两个,而是五六个那么多。几张白纸,一只毛笔,旁边放一根淡黄色不知道是什么动作的骨头,点着奇怪味道的熏香。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引来了一拨又一拨的姑娘。

    姑娘们都被拦在亭子外面,探着头,一个个议论纷纷,吵吵闹闹。亭子门口两位少女,拦住她们进去的路。橘衣女子低头写着什么,捻起手指又算了算,她面前,一位衣冠华丽的女子正默默等着紫衣女子开口。

    厅外不少靠得进的女子们似乎都紧张起来,也不由地盼着那位橘衣女子会说些什么。

    “夏姐,路途遥远,这一路上你可要万分小心。”悦己满园的门口贴着一张暂停一日的标语,绵堇握着仲夏的手,万分叮嘱。

    仲夏拍拍她的手,脸上带着些傲气,“傻丫头,我不会有事的,别忘了我可是很厉害的。”

    “再厉害夏姐也还是个女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自然是要担心的。真的不用等将军派人来接你就提前出发吗?”

    “恩,”仲夏点点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本安静的脸上变得有些严肃,若有若无地说,“不早了,我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绵堇知道多说无用,只是小心叮嘱她小心照顾好自己,“今日一别,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仲夏笑了笑,摇摇头说:“也许说,也许不是,这就要看咱们的缘分了。不过太挂念我,该见面的时候早晚都会见到,若是没缘,就算近在咫尺也见不到。”

    “我又不瞎,你在我面前我怎么会看不见你呢。”绵堇笑道。

    仲夏看了一眼绵堇身后不远的另几位看着她们的姑娘,微微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来,“若是你能来找我就另当别论了。”

    那块玉佩用红绳编了起来,正好可以挂在腰上,上面刻一个‘晚’字,绵堇心里明白。送走仲夏,绵堇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看着仲夏的马车渐渐远离,心里闷闷的,往前走去几步,鼻尖有算算的感觉,但眼泪始终还是流不出来。这种与别人分离的感情,她不想去想得太多。

    “死丫头,一大早站在大门口哭什么哭啊,要哭进去哭去,难看死了。”毫不客气的语气,绵堇的肩膀被一位穿着彩衣,长相精致眼神锐利的姑娘狠狠拍了一下。

    “瞳毓,你轻点儿,你想把绵堇打残了?”诗话连忙拦在她们中间。瞳毓不屑地冷哼一声,残了就残了,关她什么事?

    绵堇吃疼地侧身,这一下她的肩膀可是麻了。微微皱眉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来,“男人婆,最近力气又见长了啊,是不是又偷偷一个人在屋里练力气了?你的目标是徒手打死一只老虎吗?”

    “本姑娘就这点力气你就疼了?”瞳毓环着手,站在绵堇面前足足高了她一个头,低眼看她,得意地说,“娇生惯养,现在好了,夏姐走了,没人宠你了吧,哼哼。”

    诗话帮绵堇揉着肩,绵堇挑眉,“是啊是啊,璐梅不是也走了吗?现在好了,大家都没人宠了,我跟你一样了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才像话?是不是很开心,心里很平衡了啊?”

    瞳毓讨厌别人看穿她的心思,略略皱眉,身后突然冒出了个似从低谷传来的声音,“夏姐走了,今日闭店,咱们不去哪里玩玩?”说话的人也是和她们一小一起长大的姑娘,纱涓。无神的双眼是她最大的特点,一条手绢从不离手,似有似无遮住自己的小嘴。不争不抢,不笑不哭,永远都是最平静的样子。

    诗话一听,马上赞成,“好啊好啊,咱们四个很久都没有一起出去逛逛了。走吧走吧,出去看看也不错啊。”

    “你们去吧,我心情不好,不去了。”绵堇摆摆手,从大门进去。

    诗话与纱涓对视一眼,身边的瞳毓抬脚已经跟了进去。走到院子时,绵堇被瞳毓拉住,瞳毓不悦地说:“搞什么特殊啊,你心情不好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就好了?看看你这眉头皱的,哪个公子看了你会喜欢啊?就算你现在还不必接客,也不能把自己长丑了啊!”

    绵堇侧脸看着别处,没有心思与她争执,“你让我回房休息吧,我不在你不是更开心。”

    “你去了我是会不高兴,不过你不去我更不高兴。”

    “又来了,真是霸道,说不去就不去了。”

    绵堇白她一眼准备离开,却被纱涓拦住,“去吧绵堇,瞳毓是不想看你一个人伤心。”纱涓说得与她说得像毫无关系一样,平淡如水。

    “哼,我才没有这么想!”瞳毓连忙反驳。

    纱涓比瞳毓矮了一个多头,只得拍着她的背脊,点点头,“是是,不要这么激动。”

    “就是啊,”诗话乘机拉着绵堇的手,笑嘻嘻地说,“反正你在屋子里也是看着外面发呆,走啦走啦,出去散散心,咱们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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