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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销愁戟 第十五章 花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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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成功,但他的汁划却委实不能说不周密!”

    “他的手段更毒,我只要稍有疏忽,便难免要遭他的毒手!”

    “他一心不愿我涉及这件事中,不惜杀死这许多条人命,可见这件事所牵涉的秘密,必定惊人得很。”

    想到这里,严铁歆非但毫无胆怯退缩之意,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敌忾之心。

    要和这厉害的对手一较高低,实在是件快事。

    冒险,他根本不当做一回事。

    他,喜欢冒险。

    越是危险的事,他反而越觉得有趣。

    严铁歆突然仰天而笑,道:“你听着,无论你是谁,要想吓退我的话,那是在做梦,我迟早要揭破你的秘密,你跑不了的。”

    荒郊死寂,渺无人踪,他那鬼魅般的对手,也不知是否就避在暗中,也不知是否听见了他的挑战。

    严铁歆顿住笑声,又陷入沉思中。

    那痴道士临死前,究竟要说什么?

    她说的“梁”字,难道并非房梁”的“梁”?

    严铁歆喃喃道:“瞧她的眼神,必定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她说的莫非是高粱的‘粱’,那凶手莫非是躲在高粱地里的?”

    他心念转动,不禁突然想起那女道士。

    她说的莫非是个高粱的“粱”字,她莫非想告诉严铁歆,那某片高粱地里,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么?

    一念至此,严铁歆立刻转身。

    但他还未奔回青衣道观,便已瞧见一道猛烈的火光,冲天而起。

    那青衣道观竟已化为一片火海,那不知名的“高粱地”里纵有什么秘密,也早已被火烧得干干净净了。

    纵火者是谁?

    莫非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他?

    严铁歆回到城里,夜市已阑珊。

    他又是疲乏,又是饥饿,但却径自先奔锻金堂。

    以屈婉茹那样的人,决非无名之辈。

    她嫁的丈夫,想必也赫赫有名的。

    黑煞拳弟子众多,眼皮很杂,说不定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这几天,他的心毕竟有些乱了,竟未想到他自己本是个眼皮最杂的人。

    他自己以前又怎会从未听起过有关屈婉茹的事?

    若连他都不知道的人,别人又怎会知道?

    突听身后蹄声骤响,一人轻叱道:“闪开!”

    严铁歆身子刚避开,已有一匹马自他身旁冲过。

    马上人黑色的斗篷,迎风飞舞,露出里面火红色的缎子,人马急驰而过,险些将严铁歆撞倒。

    但他非但毫不动怒,反而失声赞道:“好神骏的马。”

    对于马,也和对女人一样,严铁歆有着特殊的鉴赏力。

    有时他瞧见好马,甚至比瞧见美女还要愉快得多。

    此刻他一眼瞥过,便知道这匹马实是万中选一的龙种。

    能瞧上这种马的人,想来也绝不是泛泛等闲角色。

    严铁歆喃喃道:“这人又是谁呢?”

    “他为何来到淮阴城?”

    美女虽然有时会嫁给蠢丈夫,但良驹却绝不会被庸人所御。

    好马选择主人时,那眼光的确要比女子选择丈夫精确得多,至少它不会被男人几句花言巧语就骗过了,也不会瞧得白花花的银子就发晕。

    而且良驹在选择好一个人时,也时常比女人对丈夫忠心得多。”

    严铁歆喃喃自语着不禁发出了微笑。

    随时找机会让自己笑笑,松弛松弛自己的神经,这就是他做人的态度,只怕也就是他为什么总是能在生死关头中活下来的原因──

    一个人的神经若是太紧张,遇着了危险的事,就会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的。

    何况,他自信这看法绝不会错,只因对于女人和马这两件事,他的确都可算得上是少有的权威。

    还未到锻金堂,严铁歆就又瞧见了那匹马。

    它站在锻金堂门口的灯笼下,正不住昂首低嘶。

    它的主人并未将它系起,似乎根本不怕它被人偷走。

    几个人远远站在一旁,竟不敢走近它。

    还有个人捂着肚子蹲在那里,满脸俱是痛苦之色。

    严铁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朋友可是吃了它的苦头么?”

    那人苦着脸骂道:“这匹见鬼的马,就像个母老虎似的,凶得紧。”

    严铁歆微笑道:“好花多刺,美人和好马也通常都是难惹的,这句话朋友你日后最好时时牢记在心。”

    他一心只想瞧瞧这匹马的主人到锻金堂来,究竟是为着什么,一面说话,一面已大步走了进来。

    这时还未到子夜,本应是锻金堂赌局最热闹的时候。

    但屋里虽然灯火通明,却是鸦雀无声。

    严铁歆暗中皱了皱眉,掀开门帘走进去。

    只见几十个赌客竟全都贴墙站着,一个个都已吓得面无血色。

    平日燕子般穿梭来去的少女们,也站着静静发抖。

    再看那些保镖大汉,此刻已全躺在地上,有的是已实在爬不起来,有的却是不敢爬起来。几十双眼睛,都在呆呆地瞧着那穿黑斗篷的人。

    他笔直站在赌桌前,背对着门。

    严铁歆只能瞧见他手里那根黑得发亮的马鞭,还是瞧不见他的面目。

    严铁歆当然也只能瞧见舒慎省的脸。

    舒慎省的脸上已无丝毫血色,目光中又是惊慌,又是恐惧,他也正在盯着那神秘的黑斗篷。

    厅堂中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紧张得令人战栗,沉闷得令人窒息,正如箭在弦上,暴风雨将临。

    没有人留意到严铁歆走进来。

    严铁歆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悄悄走了过去,静静地站在一旁。

    他终于瞧见了这神奇的“黑斗篷”──

    他竟是个少年,黑斗篷里,是一身黑色的紧身衣,黑腰带,黑马靴,黑色的小牛皮手套,手里紧握着黑色的长鞭。

    只有一张脸是苍白的,苍白得可怕。

    严铁歆从侧面望过去,只见他鼻梁削直,薄薄的嘴唇紧闭着,显示出他的坚强、冷酷、无情。

    他眉梢上扬,漆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深沉的眼睛,深沉得瞧不见底,没有人能瞧得出他的心事。

    这张脸几乎是完美的。

    这少年整个人,都几乎找不出丝毫缺陷.

    这种奇异的“完美”,竟完美得令人生畏。

    舒慎省盯着他,似乎正在考虑着该如何答复。

    这黑衣少年也不着急,只是冷冷的瞧着他。

    舒慎省终于缓缓道:“阁下既然要赌,在下自当奉陪,但在下却得先请教阁下的高姓大名!”

    顿了顿,他才拱手作礼笑着接下去道:“阁下想必也不至于吝不见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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