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量丁壮在刀兵的驱使下,继续不知疲惫的于壕沟外挖掘地洞陷坑。
李国英布置防御那也是很用心的。
比如胸墙,那每隔一段就有着重加固的点,那每个点上都布置有一门小炮。配合着躲在胸墙后的肉搏兵、火枪兵、弓手和炮兵,李国英并不认为战争打起来后自己就一下子变得不堪一击了。
可前提是他守在营寨里等候着对面的主动进攻。
前后两道胸墙之间还专门有预留下的通道相连,可以随时向前增援,也能迅速后撤。这样用心的营垒,放在左良玉时代,那已经是极致了。
但对比对面的明军营垒他却一点都没有信心。因为几波派去的侦察兵,回来后向他诉说最多的就是明军营地里那一门门阳光下泛着黝黑金属光泽的大炮。
大炮,红衣大炮一样的大炮,跟他们这儿的小炮可全然不同。
所以,阿济格要真的下令他猛攻三山矶明军营寨的话,他非损失惨重不可。
李国英真的不愿意当这个炮灰。
如果可以他宁愿待在芜湖或是铜陵,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可是清军有意扶持起来的左军领袖啊。
哪怕随着大批八旗兵的赶到,李国英这个领袖地位是越发的薄弱了。
清军营地内外人都忙着干活,可屯齐就不愿意去挖沟。哪怕他知道与明军对垒,必须要做个坚固点的营垒。
屯齐是阿济格派来监视李国英的,哪怕李国英投清之后打仗一直很卖力,人也很乖觉,但以八旗监视监军汉将,这是鞑清惯例。
屯齐是被老奴幽禁致死的舒尔哈齐之孙,他爹图伦是二贝勒阿敏的弟弟,舒尔哈齐的第四子。虽然比不了济尔哈朗这个亲王混的好,但父子俩一个贝勒一个贝子,还依旧在鞑清宗室中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
也所以,屯齐是绝对压得住李国英的,即便屯齐手中只有五百人。甚至这五百人当中还有近半的包衣奴才。
三山矶的明军始终没有动弹一下,就静静的看着清军一点点的加固营垒。
“真是一群傻子。”
丁进打量着清军营地,然后这般的评价着清军。
因为清军根本就没有搞懂他们这波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那可不是吸引一部分清军兵力,或者是作为这场大战的开胃小菜,而是用来钓清军水师的。
三山矶位于大胜关和江宁镇之间,大胜关是秦朗的大营所在之地,那江宁镇就是阿济格的大营所在之地。
同样明军的水师大营在大胜关东边一点的江心岛上,而清军的水师营地,也在江宁镇西边一些的新济洲上。
大胜关与江宁镇的距离在三十里左右,新济洲与江心洲的距离则不到五十里。
这就是说,当江心岛上的明军水师前往三山矶接应丁进所部军兵撤退或者是增援的时候,只少稍微耽搁一些时间,新济洲上的清军水师就能反应的过来,他们是完全可以杀到的。
这才是一个关键。
能引诱清军水师出动就好,这样虽然不清楚它们会不会全部出动,但也总比明军水师杀去新济洲清军水营门口好吧?
秦朗自始至终都没有跟阿济格死拼硬打的念想,依靠着长江,只要他能顺利的击败清军水师,到时候还愁吃不掉阿济格的陆军吗?
这根本不是秦朗军能不能打过阿济格的陆军的问题,而是值不值的问题。
所以他看似沿着大胜关布置了一整条防线,可事实上更多的希望还是在江面上。
二十艘老闸船周遭全都加装上了拒木,这虽然也不太可能完全躲的开火船,但至少能避免八九成的麻烦。而即便还有火船能靠近来,至少数量不多,那也好收拾。
毕竟老闸船不是一点就着的枯草黄藤,且船体表面涂染的生漆也不是白瞎的。
秦朗真的做好了水战取胜的一切准备,就等着所有的清军兵马全都赶到了。
“杀……”
“冲啊……”
漆黑的夜色里,战斗激烈的进行着。
李国英部又一次向着明军营垒发起了攻势。
在火炮火箭的掩护下,上五百名绿旗兵举着刀枪盾牌冲上了战场。
他们队形分散,一个个很有目的性的向着前方的盾车靠拢。
战斗已经进行了两天了,遗弃在战场上的盾车多达数百辆,这是李国英的主意,他认为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盾车这东西都能很好的阻挡和削弱枪炮的威力。
事实证明,盾车的确做到了这一点。
尤其是一辆辆简易盾车的挡板后堆满了沙土袋。炮弹命中了都也无可奈何。
守军当然可以反过来捣毁盾车。
但战场厮杀,这不就是一个长久的拉力战吗?
守军烧毁捣毁盾车,他们再进行制作就是了。这些日子里,李国英在修筑营垒的同时,最上心的事儿就是盾车的制造。
他是认定了盾车这东西能大大的削弱枪炮威力,尽可能的保存自己的嫡系力量。
现在孔有德、尚可喜二王的兵马,还有左军后续的兵力都已经到位,一门门大炮不断的对着三山矶下的明军营垒开轰——低矮的三山矶,面积并不大,三个连在一起的小山包周长也有限的很,直接就被丁进部所造的营垒包在了其中。
丁进甚至使人费劲力气运送了几门火炮上山,居高临下的猛轰清军,可惜准头有限,实心弹的威力也很有限。
清军的炮弹和火箭不断洗礼着明军营寨,这给进攻的李国英部制造了不小的便易。
除了横飞的炮弹外,新一轮的厮杀从手榴弹、石灰瓶、油罐的相互投掷开始。
在双方都有掩体的情况下,在双方谁都难看清楚对方位置的情况下,手榴弹、石灰瓶、油罐这类东西显然比弓箭杀伤力更大。
轰隆的爆炸声中,白色的石灰溅起老高,木石横飞中惨叫声不断,然后一罐罐火油迅速在双方阵线上燃烧。
最后就是一阵人影人头乱晃。
清军会尝试着发起冲击,他们零零星星的跃出盾车群,手中举着坚固的盾牌,身上穿着棉甲,拼命的往胸墙冲锋。
但显然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