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哪捡了个粉扑,在脸上来来回回蹭着,一副不屑之臭美姿态。
赵家美气得脸发紫,她早就想把蛊不赖赶走,但一直没机会。她每每看到这几个月坐在那里扒拉算盘子记着账的蛊不赖就有气,今天就想借着全无妄出远门不在时,想给她来个下马威,结果没奏效,人家根本不理。于是,她又提高了几分声音:“说你呐!没听见吗?”
蛊不赖慢慢转过头来,把眼凶狠一瞪,语直话呛:“没名没姓你叫谁呢?真没教养!”
一句话把赵家美给噎住了,两眼往上翻了翻。心想,蛊不赖也不是你的姓名吧?你让我怎么称呼你?蛊先生?还是不赖姐……你叫全无妄一口一个爷,从来也没叫过我娘。这该死的‘灰寡妇’!她忍着冲到脑门子的怒气说道:“谁知你姓什么,叫什么,我怎么叫?”
“噢!不知道?好!今天我就告诉你,我姓老,单名一个字,娘。你随便看着叫,叫一个字,两个字,都行。”蛊不赖拿出一副赖皮样,直接用话语和赵家美顶撞着,变着法子气她。
赵家美气得是直翻白眼,知道说也说不过,骂更骂不赢。她不想再理蛊不赖了,转身就慢慢向店外走,嘴里说道:“这名起得好,你老爹也这样叫你,是不?”
蛊不赖闻听此言,是‘哈哈’大笑:“不但老爹,就是爷爷也这样叫。可惜呀,我没爹没娘,更没爷爷。”
赵家美回到西屋里,躺在炕上憋气又上火,刻时,嘴上就起了水泡……
转眼就到了晚上,天黑了。赵家财看妹妹没出来吃饭,就用竹篮子装了些饭菜让老婆给赵家美送去。
赵家财的老婆长得丑,名叫尤春花。她接过装饭菜的竹篮子,晃着肥胖的身躯就来到了西院。被那站在外面那灯笼下,正在连伸头带弓腰聚精会神捕捉各种飞蛾制作幻蛊的蛊不赖看见了。她精神头一下子就高了来,‘啧啧’着嘴,好大的一个砣呀,定了比我重不少,和她一比我算是苗条的。顿时,自信心倍增,也跟着她后面来到了西院。见那尤春花走到屋里,她还不死心,刚才那颗自信心在强烈地作着怪。她一看到比她肥胖的女人就高兴,最好是能站在一起比一比吗?这样才能比出个高低来!
蛊不赖就站在窗底下,用手沾了点唾沫。指尖点在那新糊的窗纸上,润破了个小洞,向屋里面看去。不看别人,专看那个尤春花。心里这个舒坦呀,丑八怪,我比的就是你。
屋里的对话传入蛊不赖的耳中,只听尤春花说道:“妹妹,起来吃一点饭吧,别气坏了身子。”
赵家美听到嫂子叫她,赶紧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在这里给你和哥添了这么些麻烦,我真对不起嫂子呀。”
“没事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是够苦的,男人死了,又找了这么个不省心的泼皮子全无妄,也真够难为你的。”尤春花唠叨了几句,她也在替小姑子发愁。
蛊不赖一听,噢!原先还是个寡妇,她这脾气很适合做寡妇,一点都不屈才。
赵家美叹了口气:“唉,命不好呗!”
“要是那山寨王不死,也许他能待你好。”尤春花是平底锅炒豆子,时不时地给你嘣出来几个。
赵家美经嫂子这么一说,把她脑子深处那件事又给挖了出来:“别提那个死山寨王了,他就是这里那个蛊不赖的汉子。”
声音虽小,但窗外的蛊不赖听清楚了,眼前一黑,晃了两下,双手紧紧地扣住墙皮,没有瘫倒在地,使了使劲睁开了眼睛。
“啊!你怎么知道的?”尤春花一脸的惊讶。
“我和那山寨王在一起时,他常说,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赵家美悄悄地和嫂子说。
尤春花摇着头,不太相信,就说道:“说这话的人多了,不一定是。”
“绝对是,没错!‘源海四不’刚来时说过,这句话是他(她)们惯用的行话。”赵家美还在肯定这件事。
尤春花还是不信:“那你怎么早没说呢?”
“早先我也不敢肯定,只是在今天,全无妄走了后,我到东屋全无妄的屋子翻找东西,结果找错了房间,找到蛊不赖的屋子里去了,我无意间看到了她竟然也有这个东西……”赵家美说着就从被子底下,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将木盒打开,里面是支很漂亮的镂空花纹雕刻的骨钗子。他将它捏在手指间,随之便伸到嫂子面前,让她看看。
外面的蛊不赖一看,当时差点叫出来。她头脑昏昏沉沉的,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转身准备往东院走……
屋里的对话在继续。尤春花说道:“这是……”
“这是那个山寨王送给我的,他说原先是一对的,这一对共刻了四个字,是两个钗子分写的。叫‘源天’和‘天源’,他给我这支叫‘天源’,还告诉我那另外一支叫‘源天’的,和他那死了的老婆一同葬进坟墓里了……”
这些话是蛊不赖转身刚要走时听到的,她心里暗骂,这该死的死不买,怎么说我埋进坟墓里了呢?老娘我活得好好的,不想死,可你死了。你该死!叫你背叛我……蛊不赖脑子里在发着狠,但心里却是痛楚的……虽然你个死不买,一死百了。可我不会与你这死鬼就此作罢的,还是要去为你报仇。我这辈子究竟是该你的、还是欠你的?蛊不赖此时脸上,已经静静流下了两行苦涩的泪水,她踉跄着向东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