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几条大蛇跟在我们的身后,似乎是奉了蛇娘娘的命令。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我心中却越发恐慌。
母亲安慰母亲说道:“妈,趁着白天,等我咱们先去县城租房子,这两天我肯定能找到工作。”
母亲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说道:“杨浩,你应该去找你爹,去寻找道门求学,你不属于这里。”
我说道:“妈,我都二十几岁了,还学什么道,我会找个好工作,然后讨一房媳妇儿孝敬你的。”
母亲没再说话,而是和我一起跟在郭瞎子的后方向县城的方向走去,我们走过盘山路下方的小道,一直出了浮屠岭的地界,烈阳高照,可我手中的母亲的手却突然变得冰冷起来,我转身看向母亲,发现母亲的脸色惨白,身上嗤嗤隐约飘着一层白烟。
“妈,你怎么了?”我焦急地喊道。
母亲说道:“时候到了,儿子啊,我有一些话要跟你说,你十八岁那年我就应该跟你说的。”
我看着母亲身上嗤嗤冒着的白烟,就像是鬼魂被泼了狗血一样。
我突然记得母亲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她不能离开浮屠岭,除非杨三千回来。
而蛇娘娘说,作为惩罚,母亲现在就必须要和我一起出去,没准过一会儿,还能看到一场好戏。
这让我想到一个老兵的传闻,前几年有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一生经历大大小小战役数十次都活了下来,战争结束后,他的儿子要到南方做生意缺个人手,就要把他也带上。可这时候,村里的算命先生找到了老兵,说他不能去南方,不然会死。老兵问为什么,算命先生说挂相就是这样显示的,老兵自然是不信,他一生走南闯北历经无数次战争,枪林弹雨都要不了他的命,如今和平年代,还能遇到劫匪或者是死于意外?
结果老兵跟着儿子就去了南方的城市,谁知道还没到目的地就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当天晚上就一命呜呼了。
在人的命相之中,生辰八字对应命理,五行属性对于命格,有些人的确是不能去某个地方,这也是黄历上经常有的提醒,比如财运在北,灾祸在南,这叫地克命。
我拉着母亲就往回跑,可是母亲却甩开我的手,他说道:“儿子,你听我说。”
我说:“我们回去,肯定还有救的。”
郭瞎子停下脚步说道:“回去了只是让她受罪而已,走到这里算是你娘的解脱,我早己说过,以你的聪明,应该早就发现你娘的不同,她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郭瞎子的话突然让我仓皇无措起来,我只是发现了母亲的不同,但是却从没想母亲早已经是个死人。
母亲看到周曼曼第一眼的时候,眼神无比复杂,之后她发现周曼曼不是活人,依然支持她和我在一起,我以为母亲是道门的人,却从没想到母亲和周曼曼一样,是个鬼,一个本应死了、却依旧占据肉身而活的死人。
“可我妈她和我们一样,没有任何的异常。”我不敢相信郭瞎子的话。
郭瞎子说道:“那是因为你父亲的关系,他是道门的人,有办法让你娘像活人一样活着。”
母亲说道:“二十三年前,你父亲抱着你来到浮屠岭,那时候我是被绑在村头的定风桩上,大火已经烧着了我的衣服,等他救下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为什么他们要让你死?”我不敢相信,从来也没人跟我讲起过这件事情。
郭瞎子说道:“我来说吧,秀梅她从小体弱多病,又是个先天不能生育的石女,那年她突然病入膏肓,正好村里的孩子有很多人在那段时间都咳嗽不止,因此有人传言,是你娘的病传染了孩子们,哪怕那时候我已经出面澄清,但是却堵不住悠悠众口。最后,村民们逼迫秀梅她爹把秀梅烧死了,出面的人正是你最尊敬老太爷,包括刘全也在内。”
郭瞎子的话让我脑海轰鸣,心里像是针扎一样的痛。
“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我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看着黯然神伤的母亲在一旁眼神悲悯地看着我。
郭瞎子说道:“秀梅天生石女,你当然不是亲生的,杨三千救活了她,给了她一次当母亲的机会,让她把你养大成人,杨三千和秀梅生活在一起一年,像他那样出类拔萃的人,你母亲自然是爱上了她,心甘情愿把你养大。你十八岁的时候,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可是她却不愿意魂归地府,求我不要作法让她走,耽误了唯一一次回归地府的机会。”
母亲哭着说道:“郭先生,不要再说了,让我说。”
郭瞎子继续说道:“这些年来,秀梅教你为善,教你对人友爱,更是没告诉你,你所尊敬的老太爷,和所怀念的亲人实际上都是要杀她的人,因为杨三千在你体内留下的东西暗藏黑暗,会极大影响你的性格,你只要是产生一丝戾气,就会变得嗜杀成性,你十八岁那年还在学校,她本应死去,却怕你之后走上歪路,怕你因为她的死变得孤僻,所以熬到了今天,杨三千为了你,给你娘的活动范围也作了限制,永远不得离开浮屠岭。”
“妈,他说的都是真的?”我看着母亲问道。
母亲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自愿的。”
我抱着母亲就像浮屠岭冲过去,我语无伦次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不出山里又怎样,哪怕山里就咱们娘俩又怎样,你就是我亲妈。”
母亲身上的白烟越发浓烈,她的身上突然燃起一道明火,烧得我无比生疼。
母亲哭着说道:“已经来不及了,快放我下来,会烧伤你的。”
“再撑一会儿,咱们这就回去,妈,你没了让我怎么办?”
我尽我所能地冲向山上,母亲的身上已经烧了起来,杨三千给母亲设的禁制就是不能离开浮屠岭,一旦离开,就会引火烧身,直至变成灰烬。
而母亲,为了不耽误我的前程,让我走出大山,宁愿魂飞魄散。
她时刻记着郭瞎子的话,小时济济,大时了了,十八岁那年她就应该放我走,二十三岁的我,对于道门一窍不通,已经没有多少可塑性了。
眼看着已经跑到了浮屠岭的山下,我身上的衣服也被道火点着,母亲伸手把我推开,她站在我面前,像是熊熊火光中的神明。
母亲说:“记得要去找你父亲,告诉他,他交代我的事情妈办妥了。”
我抬起头,一片火光之中,我看到她的身影,灰飞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