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说起,当时衍衡妈妈刚出生……”
外婆本姓唐,算得上真正的大户人家,祖上一直为皇室制造银饰。
受文-革右派的影响,唐家一蹶不振,动荡发配的十年里,只剩外婆一个人,嫁给了当时还是贫民且家世清白的外公沈越。
至此,婚后再没提及银饰手艺,一直到沈佳华出生那年,刚好同族大嫂也怀有身孕。
以感谢大嫂的帮助,外婆算是重拾手艺,打造了这对莲花镯子!
说到这里,外婆看了看我,“镯子呢,一只在我女儿沈佳华手上,另一只就给了当时的大嫂,不过是怎么到你妈妈手里,我却不知道了!”
听她这么说,我好像明白了。
海叔自跪晕倒时,沈佳华看我时的错愕。
恐怕年三十那天,张聿带张楚楚过来的时候,那眼里的异样,也是因为我手上戴着镯子。
吸了口气,我问外婆,“那,那位大嫂,您还能联系上吗?”
按沈佳华年龄来看,梅女士不可能是那位大嫂的女儿,因为两人相差整整十岁!
外婆可能有些累,晃了晃肩膀,“多年没联系了,我试试看,有消息再告诉你们,衍衡,带宋夏先去休息,傍晚再回去!”
-
很快,在沈衍衡送外公外婆回屋休息后,他捂着我的眼睛,来到后院。
手上的触感,应该是一扇门。
打开一看,我惊得顿时瞪大了眼,“沈衍衡,你你,你真的当过兵?”
瞧着我双眼放光的样子,沈衍衡走进门,把自己丢进靠窗的弹簧床,“这下,满足了你的军嫂?”
我重重的点着头,幸喜而又心跳加快的看着四周。
不是他曾当兵的经历,让我激动,而是终于有机会可以了解他的过去,能更融入他的生命里,我感觉特别的雀跃和兴奋。
房间不大,有十几平的样子。
除了靠窗的弹簧床,一旁简洁的白色衣橱和书桌之外,另半边几乎全是书架。
架上有各种类型的书籍、奖杯和年少时的他,有穿西装、军装和系红领巾的,我想可能是因为在三亚的那个梦,太真太奢望。
所以在看到每一张,每一个时期的沈衍衡,都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好像在他的年少岁月里,我们曾见过……
正想着,忽然一阵穿堂风后,不知道从书架的只上角落,飘下来一张画。
那是一张没有上色的一对情侣相拥的素描,画中男人虽然侧着脸,但从轮廓里,我能分辨出是沈衍衡,而女人,则是长发飘飘。
恬静,唯美,浪漫与甜蜜……
各种感觉,汇集在画里,染红我的双眼,也情不自禁的揪着我的心肺。
我忍着痛,下蹲捡起来,想问沈衍衡这女人是谁,转身间才发现,他胳膊搭在额头,长腿交错着,躺在弹簧床上睡着了。
叮铃铃,一阵突来的铃声,我怕吵到他休息,放下画就出门。
电话是陆蔓打来的,“宋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妈妈那套房子,我买下来了!!”
“真的!!”关好门,我顺着小道,来到一处凉亭下,“太好了,不过我现在外面,你自己先不要收拾,回头等我回去,再打扫,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陆蔓顿了顿,“宋姐,你是不是和他说什么了?”
“谁?沈舒航?”我表示见都没见。
“哦,从昨天下午,他可能犯病了一样,就守着公寓楼下,不上来也不走,一直到现在!”陆蔓说。
“这样啊,那就让他待着好了!”我故意把海城现在的温度、湿度以及人体缺水虚脱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一一说出来,“想来他体质好,过来守之前,一定会在车里准备什么零食和水,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担心他,肯定饿不死,就算饿晕了,楼下保安应该能发现。”
听我这么说,电话里陆蔓直接倒抽了凉气,“宋姐!”
一阵突来的恶心,陆蔓即刻挂断了电话,冲进洗手间,不但什么都没吐出来,反而脑中全部都是沈舒航待在车里,晕厥、脱水的画面。
一时间,狭小的公寓里,她来回的漫步。
轰隆隆,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一下子电闪雷明。
自小她不怕地不怕,就连尸体都不怕,却偏偏怕打雷,也巧了,厨房和小阳台的窗子都没关。
不多会,豆大的雨点,便哗哗落下来。
想不理会,一会是雷,一会又是闪电,轰隆啪啪的,她捂着耳朵‘啊’的又是一声惊雷,吓得她想都不想的,立马躲到了被窝里。
砰砰砰!
都不知道是风,还是人为,响声在雷声一直在蔓延。
“啊!”陆蔓叫了一声,掀起被子,本想甩上门板不去理会,这时噼里啪啦一声,顿时整个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模糊。
而外头的天,明明只是下午三点多,一片焦黄。
狂风劲雨,远处的树木,像是遭遇了龙卷风,疯狂的摇摆肆虐。
与此同时,雷声不断,那砰砰的声音也不断,隐约间好像听到,“陆蔓,开门,我是沈舒航!!”
-
迈进五月的海城,老天爷就像孩儿脸一样调皮。
远远的看天,市区那里一片阴黑,但郊外却骄阳依旧。
挂了电话,我正想回去,余光一闪,好像看到了谁。
拾步踩上凉亭高处的台阶,我好像看到拱桥那门,是外婆缓缓的走了过来。
“外婆!”我跳下台阶,疾步迎上去,“你怎么起来了?”说着,我搀着她,“要不要去凉亭那边坐坐,好像要来雨的样子!”
外婆已经换下暗绿色长裙,穿着一身天蓝的旗袍,除了头发斑白,皮肤有些松弛之外,无论从背后还是侧面,都是顶极的美女。
听我这么说,她含笑点头。
走过去,我擦了台阶,她坐下,“宋小姐!”
突来的客套,我搓手的动作,顿了顿,“外婆,您叫我宋夏就好了,什么事,您直说就是!”
直觉告诉我,是反对,是劝我离开。
没想到外婆笑笑,“别紧张,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眼里,沈衍衡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闪烁在我脑海的,是深夜大雨的初见,是端坐在袁子兰客厅里,和林永生淡然下棋,又是一次次义务反顾的保护我。
有冷有笑,有严谨也有轻笑、和悲伤的他……
还未开口答,又听外婆说,“我已经知道了,从你脸上、眼里,我知道了!”
“您……”我声音有些抖,“我知道,以沈衍衡的身份,我配不上他,可是——”
“我不反对!”我的激动,我的哽咽,还有我将要表达的话,外婆似乎都知道,她拍了拍我的手背,最后摩擦着我手腕处的镯子,“这可能,就是天意!”
“谢谢您!”此时此刻,能得到外婆的同意,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复杂的心境,只感觉鼻腔里的酸涩越来越强烈,眼框里瞬间就蓄满了泪。
“孩子,莫哭!”
她拿了手绢给我,是一条绣有金黄色向阳花的飞边手拍。
见我平静下来,她说,“你妈妈年前走了?”
我点点头,在她询问有关于父亲的信息时,也一一回答。
良久,她问我,“想找到你的父亲吗?”
听她这么说,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想与不想,只知道需要、渴望他的时候,他比空气还远,再多的苦和难都过来了,就算找回他,梅女士也回不来了。
“其实我刚才没告诉你,当年的那位大嫂,她死了!”说着,外婆拉住我的手,“不过呢,这对莲花镯,刚才我也说了,一只在我女儿那,另一只那位大嫂她给了她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远房侄女,她…她还活着,就住在离这里不远!
至于去与不去,她和你母亲又有什么关系,这些都由你自己拿主意!
不管结果,你是谁,亦或是你毫无身价,我和外公都不会反对,我唯一的要求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能伤沈衍衡!
拿一颗真心,去全心全意的对他,你能做到吗?”
“我可以!”看着她的眼睛,我认真而又真诚的说,“我可以做到,外婆!也谢谢您给我机会!”
“很好!希望你能做到!”外婆起身,递了一张纸条给我,“这是她的地址!”
音落,转身的时候,她顿了顿,“宋夏,我今天算是正式把沈衍衡交给你照顾!”
“外婆您放心,我爱他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伤他?”我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发,有些羞涩,“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我,我会慢慢学习的!”
“那就好!”外婆点了点头,离开前,表示今后我遇到困难,可以过来找她!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心里由衷的感谢,是他们的宽容和仁厚,给了我待在沈衍衡身边的机会,唯独在打开地址的时候,我怔了怔。
这地址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