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切出了游戏的界面。
深夜的网吧依旧喧嚣,白色的灯光不知疲倦地照耀着笼罩在天花板底下的烟雾,仿佛在蒙蔽着人们对于时间的感知。
他双手离开键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像是坐上一节在光阴里穿梭的过山车,忽然之间,就从极度的狂喜堕落至有气无力的颓废。
他瘫倒在椅子的靠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我妈今晚要加班,她说最近压力很大,想用加班时长做多几次净化。”
“嗯。”王小强看着电脑屏幕里的画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他。
“我饿了,饭钱都用来上网了,一天都没吃过东西,”阿文继续说,“喝水,也是喝水龙头里的水。”
他说话的时候,偷偷用余光去看坐在旁边的王小强,发现王小强好像心不在焉似的,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聚精会神地玩儿着那个遭人恨的疾风剑豪。
于是,他就更加气馁了。
好像…不仅是自己的父母不管他,现在就连他为数不多的朋友,看起来也不太愿意搭理他了。
“好没意思,”他又说,“除了玩游戏之外,人生真的好没意思…”
“你想吃什么就自己点,”王小强好像是听得不耐烦了,忍不住打断了这家伙的那段死气沉沉的独白,“我请你就是了。”
没有再多说什么,王小强就把解锁的手机丢给了阿文,让阿文自己在外卖软件上面点,自己填好送餐的地址,到时候再把手机还给他付账就行了。
阿文点的不多,只是一碗粥和一份鸡蛋炒米粉,加起来一共二十三块钱,外加上一句来自这个男孩的一声谢谢。
在等待外卖送来的时间里,阿文没有再开一把游戏,龟缩在网吧的座椅上已经奋战了一天的他,此时此刻,他呆呆地看着网吧的大门,在以前,如果妈妈晚上下班发现他不在家里,通常都会径直地赶到这里来,揪着他的耳朵,把他从椅子上拎起来,骂骂咧咧地带他回家。
可自从妈妈得到了心灵净化以后,她就不再管他和他的爸爸了,似乎是觉得他们早就无药可救,在他们身上付出再多,也不过是白费力气而已。
就像打游戏一样,在真金白银分段,无论你给那些菜鸟玩家多大的资源,那其实都是一种浪费,他们根本不懂如何合理地利用自己的优势,也不懂如何赢得比赛。
所以,他们就只能停留在那个分段,所以,他们是菜鸟,也就只能成为比赛里的输家。
也是所以,曾经一直为生活所操劳的妈妈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注重起自己的保养和衣着打扮,开始去报名参加一些专业技能的培训辅导,也跟着开始去接触电子厂以外的人,接触一些比他和他的爸爸更加优秀,更加上进的社会人员。
“喂,厂里的那台机器真的没问题么?”阿文忽然问,“妈妈她…自从用了那台机器以后,心情确实好了很多,以前她在家里总是叹气,埋怨我和爸爸,说爸爸没有上进心,一天到晚就知道赌钱,一辈子也挣不到几个钱,说我读书读不好,以后就等着进厂,子承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