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满盘局势全部推翻?”
“正是。陛下在当年丞相苏循徇私枉法一案后,对外朝谋臣的信心日益递减,这些年来丞相更替如走马灯,无人能稳坐此位。朝中诸事,便成了陛下与澄江王所领朝臣之间的制衡。”穆离轩以指节轻叩桌面,缓缓说道,“年初刚到任上的丞相赵恒,是澄江王妃赵白蕊之父,素来偏帮高湛,为陛下所不喜。陛下有心加强集权,扶植内朝,架空百官,将权力牢牢握于手中。”
子歌沉吟片刻,接道:“若真能以内朝抗衡外朝之力,我们定是乐见其成的。更何况,陛下若要另寻心腹,我们便有机会重新笼络新人,将人手逐步渗入内朝。”
红裳的脸上却隐约有担忧之色,轻声补充道:“歌儿,这一着却是险棋,皇权与相权间的博弈,若贸然参与,很有可能引火烧身。”
“但这是正面扳倒方氏的唯一方法,除非……”子歌见穆离轩笑意不减,肯定地说道,“你早已想好了另一条路,能双管齐下。”
“其二便是……大齐七大功侯的紫玉兵符。”穆离轩一字一顿地说道,两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当年高氏平定天下后,重赏功臣,将其中七位军功卓著、忠心耿耿之臣封为大齐开国功侯,领金印紫绶,破土封爵,又在诸般荣宠之上,赐七人以紫玉兵符,统中州之兵马。忠烈侯杨宇轩虽逝世多年,但余下六人均在京中任要职。
“且不说偷盗兵符有多难,便是都拿到手中,又有何用?”子歌苦笑道,“莫不是要煽动兄长与我一起造反吗?”
“我想,离轩的意思是,兵权在手,我们便有了主动权。”红裳解释道。
“诚如你所言,如何窃玉,是一桩难如登天之事。但若你果真能将七块紫玉握于手中,自然也会知道该如何使用。”穆离轩伸手轻轻敲了敲子歌的脑门,又道,“双管齐下,未尝不可,但关键均在一点:淮南王此时虽处劣境,却也安然无恙地苦撑了多年。他若韬光隐晦,或许能安然终老。但若被方氏知晓他的夺嫡翻案之念,他便再难全身而退。”
“你大可放心,有我在的一天,方氏便再也不能碰他一个指头。”她抬手轻轻扶了扶发间的金步摇,发出泠泠声响,“夺嫡翻案,皆是我一人的痴妄,我不会与兄长多言,便如此番惊马,一石三鸟,而局中之人却是毫不知觉。”
“一石三鸟固然是好,只是,切莫仅仅为了那第四只鸟,而忘记了自己谋计的初衷……”
穆离轩看着她,那双勾人的眼里,闪过一抹难解的神色。
两人回到房中时,二更钟鼓声已响起,在静夜里远近回响。秋雨如织,天与云与楼与水,皆笼于一片迷蒙中。
一夜秋风兰蕙折,残星孤馆梦无成。
子歌扶着雕花木门,回眸凝望雨中的潇湘馆,良久,方缓缓阖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