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这最后一小段岁月让他忽然有了一种领悟。他发现人其实可以活得很简约。活得简约和活得辉煌同等重要。换句话说,你要学会在特定的时候享受特定的东西。如果你不这么做,而是无论何时都执意追求其中的一种,或者偏偏要在辉煌的时候渴望简约、在简约的时候渴望辉煌,那你永远不会活得幸福。
霍光不知道,在他想这些时,在他这里泣完的皇上,当夜,该让皇后侍寝,上以张婕妤身体不适为由,陪了张婕妤一夜,此后数十天,不复见霍成君。
霍成君又哭又闹,被陆天甩手打一巴掌。
三月霍光的病便更加的重了,不能食,霍光自知时日无多,给汉宣帝上书,请分自己的封邑三千户给其侄孙霍山,以继承其兄长霍去病的香火。
兄长,是霍光一生最佩服,最敬重的人,没有兄长的推荐,他霍光绝不会做到权倾一世,青史留名。
世人能人有的是,一点也不缺,缺的是机会,是兄长给了他这个机会。
所言继承兄长的香火是虚,希望“霍去病”三个字是霍山的护身符是真。
霍光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霍家可能要大祸临头了。
霍光的耳边再次响起上官桀的话:霍光,你是怎么灭上官氏的,将来你们霍家就是怎么灭的。
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甚至一眨眼之前的事就记不清楚了,唯有上官桀的话记得很清,就像刚刚跟他说过一样。
霍光的心一颤。
“让他们都来吧,我要见他们。”霍光费力道。
霍禹、霍云、霍山、霍显都来了。
霍光浑浊的眼一个个看过去,看得费力,也看得真切。
“你们所为我是尽知的,我活着,你们还顾忌着我,恶心还不曾全露,如今我快要去了,你们的恶全要收起来,收得不露痕迹,方才能保霍族举族平安,你们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否则,霍氏一族会血流成河。”
“老爷,好好的,说什么晦气话。”霍显忙制止霍光道,他每说一句话都非常吃力,他说得难受,她听得也难受。
霍光的眼不停的看着,他知道他恐怕没机会再看这个世界了。
忽而他的目光盯在霍显的脖子上。
霍光手哆嗦的指着霍显:“你,你居然……你,霍家要亡啊……”
一口鲜口喷溅而出,一代名臣霍光千古。
霍显连忙拉高了领子,刚才和他亲热,没想到会留下这么明显的印痕,她不懂,不就是有个作风问题吗,何至亡族。
霍显当然想不了那么远。
霍光知道,为母不德,他死之后,霍显有什么脸面教训儿子、侄子,他们没有顾忌,自然就越走越恶。就算他们不作恶,皇帝尚且要顾忌,何况霍氏子孙个个位高权重,皇帝正想找理由要杀他们。
霍光离世,汉宣帝做了六年皇帝,才得以正式理政。
霍光死后,汉宣帝与上官太后一同到场治丧,将之与萧何相比,以皇帝级别的葬仪葬于茂陵。其葬礼上,有玉衣,梓宫、便房、黄肠题凑等葬具,以缊辌车,黄屋送葬。
这等葬仪在大汉历史的臣子中绝无仅有,夫人显还不满足,看到皇帝居然起了愠色,礼节傲慢。
霍显私自扩大霍光墓的规模,建起三个出口的门阙,修筑神道,北面靠近昭灵,南面越出丞墨。大肆装修祠堂,辇车的专用道直通到墓穴中的永巷,又幽禁平民、奴婢、侍妾来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