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南石袖下握了握拳,面无表情轻轻带上了门。
程韵若很快知道这事,只问:“素子吃了那救命药,究竟有没有好些?”
卿喜小脸上带着苦意,表示不清楚。
柴老爷可不让外人进去夫人房里看她,服了那丸药过了整整一天时间了,若夫人醒了府里怎么会还这样沉静?
她觉得自己帮了倒忙,让柴老爷与夫人大姐都空期待一场,心里有点无力。
程韵若怀中抱着的襁褓里,婴孩圆润如黑曜石的清澈双眼滴溜溜转动着。
他不时奶味十足地哼嗯上一声,以表明自己的存在感,每到这时程韵若总会摇一摇哄一哄他,撑起笑意道:“小少爷这是要娘亲呢!娘亲很快就能来抱小少爷了!小少爷真是乖巧!”
卿喜也抱过他,夫人大姐教她该怎样抱得孩子舒服些。
她不禁觉得真是悲惨。
为什么自己珍藏着的家传东西,就一点用都没有?柴夫人还是孤伶安静躺着。
大夫每晚诊脉诊看,这日面上却浮出喜色来:“夫人脉息加重了,是用的那丸药起了效用!”
几个大夫商量一番,对柴南石禀道:“不若将夫人手指尖刺破出血,更能引通药效些。”
柴南石眉峰不展,沉默望着床榻边她的一双手,现今已经又瘦了些,苍白肌肤上淡淡青色血筋。
大夫执银针刺破了程幼素的手指,细密血珠很快冒出来。
这是没有法子的办法了。
还不能苏醒,他只能冒险去托人请了宫中御医乔装过来。
谁知道有没有用,可眼看着她命气一点点丧失而去,眼睛与心里都是麻木的,只有在夜半入眠时,才觉得冰冷真实。
隐隐烛火下,程幼素鹅蛋脸白皙清透得如玉瓷,唇如薄玉,透着不健康的乌色。
十只手指都被轻轻扎破,流出血来,鲜红刺眼。
没人知道,那粒银白丸药在她体内渐渐化成了一只银白透明的虫身。
它像是虫草的模样,时而蜷缩时而舒展,非常细小。
这只虫草是兴奋了。
它终于感受到了血的滋味。
……
一早,鸟鸣轻语唧喳,树木葱郁的气息从后院里传来。
床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手微微颤着动了动。
她醒来第一个念头感受,便是觉得自己好虚,好累,像做了噩梦。
而在这场梦里梦见了什么,一时竟回忆不起来。
床脚处有个紫绫祥云如意襁褓。
婴孩半张嫩软睡颜在里头安静又适意,睡得非常香,长长的睫毛阖着。
程幼素想撑身子起来,手扶着床榻觉得有些疼,她还不知道是昨夜十指都被扎破了的缘故。
窗外日光洒进来,一室暖意,她极其缓慢地坐起来,伸手去够床尾处的襁褓,柔柔墨色长发披在肩后,衬得她苍白的脸有些不正常。
手指碰到了婴孩的脸蛋,轻轻触了触,软嫩得叫人爱怜不已。
婴孩像有感应般,很快就醒了,他眨了眨眼,长睫在白嫩小脸上洒下阴影,转头瞧了瞧触碰自己的女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双瞳清澄如溪,直直能望到人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