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尽处,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碧蓝的天干净极了,一丝云都没有,可以想见今天又是个酷热天。
到了宣室殿中跪坐下,本就睡意朦胧的阿娇愈发思睡,拿着一卷帛书也看不进去。
刘彻便叫她去侧殿榻上睡会,阿娇听了便没有继续强自坚持,起身去侧殿睡了。
她是真疲倦极了,沾枕头盖上被便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已是日光炽烈,她望向殿中刻漏见已是巳时了。
浑身倦乏已去,她便下榻穿上丝履往正殿走去。
却听得一阵叱责声越来越大,是刘彻在对什么人发脾气,为了怕大臣们见了她面子上更难堪她便停下站住。
“说啊!接着说!还有什么话都趁早一块痛快地说出来!”
没有人说话,缄默得让人觉得窒息,阿娇便更不敢走动发出声响了。
过了一会,刘彻含着怒气的声音再次响起。“行,都不说了是吧!那轮到朕说了——”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和殿门,阿娇都觉得自己听见了刘彻的无奈叹息。
“公孙敖,你是败的最狠的。一万骑兵你给朕折了七千,七千啊!你可真够大手大脚,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是吧?”
有人扑通跪下,语气羞惭懊悔。“臣无颜见陛下,臣愧对将士们的英魂。”
刘彻冷哼了声后道:“知道对不住还不够,你得补过。”他话锋一转,讥诮地说道:“不过,比起连匈奴人面都没有见着的来去轻松的公孙贺将军,你公孙敖好歹还迎面上了。”
被点到名字的公孙贺也是扑通一声跪下,却半响没说话。
刘彻也没有继续理他,转向下个人。“李广将军——”
到李广时,刘彻的怒气似乎终于弱了些,毕竟李广输是输了,但却是输在数倍重兵围攻兵力不足上。比起前两个将领,李广叫他心中尊重。
李广却刷袖跪下:“臣输的彻彻底底,实在是狼狈至极。请陛下责罚!”
刘彻踱了两步道:“你啊,是名气太大,以至于匈奴人集齐了重兵要一口把你吞掉。你输的委屈但也不冤枉,若无轻敌之意何至于陷入重重包围?但心里也别有太大抱负,胜败乃兵家常事。从此后须知道要守弱了,谨记!”
李广大声应诺。
刘彻最后才说起卫青,从语气可以听出来他的心情好转起来了。“卫青,你不错,没有叫皇后在朕跟前丢脸,也对得起你师傅程不识的栽培了。”
卫青沉稳的声音响起,一如他严谨的性子。“臣侥幸不辱使命。”
刘彻笑了,道:“哪有那么多侥幸?你啊,就是性子稳,好,很好!朕封你为关内侯,春陀——”
春陀应声进来,刘彻接着道:“颁诏!”
卫青慌忙跪下谢恩,刘彻不免笑道:“你卫青也就这个时候才有几分年轻人样子,这是你应得的,别惶恐!”他顿了顿,好似是漫不经心又好似着重强调地道:“皇后如今大好了,听着你的消息正高兴呢,哪日进来见见你的伯乐。”
刘彻主动地把皇后大好的消息再说了遍,来叫昨天还没来得及传散开的消息传出去。
卫青连忙道诺,心中却惊讶地几乎叫出声来。皇后不是已经薨逝了吗?他还亲自找过,现在这是?
他死死按住心中的不解,没有表露出多余的情绪。
比起卫青的讶异不解,阿娇在门后却不觉笑了:他这还是想着她两个哥哥不得用,打着把卫青绑在她身后,给她撑腰的想法啊。
而后又听得刘彻道:“至于其余三位将军,就交给廷尉去决议。”
一阵盔甲摩擦声和告退声中,刘彻却叫住李广道:“李广将军,你留下。”
李广恭敬道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