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触及她的锋芒毕露的时候,亦没有露出讶然来。
刘彻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情还要细腻,阿娇甚至想是不是他也意识到了椒房殿有问题,才会叫她搬出来。
若只是下意识的谨慎,更叫人细思恐极。
他的心机该多深?
阿娇靠在窗边,身前是温暖袭人的烤炉,手上一卷书半天也没有翻过一页。
刘彻同窦婴一口气说到了戌时三刻,总算理出了个大致脉络。抬眼望见黑魆魆的天穹和窗外的灯火通明,这才惊觉想起时辰来。
他起身笑道:“同丞相说的忘了时辰了,今天也说的差不多了。具体的实施就交给丞相了,天冷道黑,夫人在家等的着急,朕就不留丞相了。”
窦婴起身含笑告辞。
陛下这哪是怕他夫人在家着急?是怕皇后着急吧?
待窦婴的身影隐没在宫门后,刘彻才抬脚往侧殿去。
都这时辰了,她该饿极了吧。
正好天冷,叫少府上古董羹——不——火锅——
阿娇喜欢叫它火锅,那就火锅。
刘彻拨开轻丝纱幔,脚步轻快地走进侧殿,见阿娇倚在窗边正待叫她。
却见盈盈跳动的灯火中,她怔然出神,一张白皙的脸没有半点血色。周身俱笼罩在无边清寒中,身形消瘦的叫他觉得心疼。
刘彻哽咽了一下,只觉得心被什么狠狠揪了一把。
孩子,对于阿娇来说,到底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淡然放下去的。
他站了良久,方才止住心头的哀痛。强作若无其事地唤她,“娇娇,回去吧,饿了吧。”
阿娇蓦然回,一刹那恍如昙花一现的怅然若失后,她的眸光明亮起来。
那一抹失神看在刘彻眼里,却愈加叫他心疼。
那是怎么样的的情绪,挣扎害怕,彷徨期待,痛苦心酸,全混在一起,叫刘彻一下就想落泪。
他背叠在身后的双手,右手狠命掐着左手胳膊,直到把眼眶中要滚落的泪掐回去。方才慢慢的踱步上前,弓下身不由分说地一把把她拦腰抱起,换来阿娇小小的一声惊呼,“我的山海经——”
“你的山海经多少本,差这一本?温室殿不也有吗?”他笑道,眼角眉梢全是宠溺。
“我最喜欢这本嘛。”阿娇想起十几本一模一样的帛书,声音有些微微的底气不足。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上轻轻一吻,抱着她往殿外走去。阿娇要挣扎着下来,“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看着不好?我又不是小孩子,天天抱干嘛?”
刘彻朗声笑道:“朕抱朕的皇后,谁敢笑?谁能笑?”
得,这霸道狂拽的劲又上来了。
阿娇把头深埋进他怀里,懒得跟他争,嘴角却不由自主地裂开。
清晨来时下的雨,早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但空气中却还弥漫着雨后独有的湿-润清新的味道,夜风一来清寒遍体。
刘彻拿大氅把她裹紧后,才叫她先行上辇。
夜色中的汉宫,气势恢宏,却多了几分柔和。
灯火星星点点,映亮半边天空。
到宣室殿中后已是戌时末了,往常这个时候阿娇都快睡觉了。今日却才回来,海棠同玉兰迎上前去为帝后脱去大氅挂好,雪舞同紫荆去打水来洗漱,木笔自去少府传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