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又见梅花

;陆游机械地说：“好好！不知……”他想问问婉儿可好，但看道赵士程牵着唐婉的手，他的无数想问候婉儿的话全一下子堵在心里了。听说，赵士程对唐婉很好，看他的样子也是的。还是把关心藏在心田吧！他多想痛痛快快的对唐婉一诉衷情，虽然，相逢竟是十年，他也已经成家，但他对唐婉的爱却依然深深的埋藏在肺腑中，融化在自己的骨髓和血液中，不分彼此了。藏在孤独的梦魂中，与时光一起共度。眼前的事实让他明白，十年前的唐婉就已经是赵世程之妻了。但愿一切安好。虽然他并没有忘记她。他痛苦的闭了一下眼，强忍血脉沸腾的心跳，淡然的道：“夫人好！”

    说完，他再不看唐婉一眼，从桥上擦肩而去。他却听到唐婉若有若无，低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表哥保重身体，婉儿去了！”他在前面怔了一下，听到婉儿她的轻盈脚步越走越远。他的眼泪忽然盈眶。

    有谁想，这一声问候，却是唐婉对陆游的最后一声问候呢，这次的十年邂逅，竟然成了永诀。

    陆游心神不宁的走到前面一凉棚下，坐在凳上发起呆来。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在耳畔：“陆爷，这是我家夫人特为你备的！请慢用！”香兰把酒菜从碟中端到了石桌上。

    陆游看到香兰端着热腾腾的菜，全是他爱吃的几种，一壶刚温好的他爱喝的黄藤酒。

    陆游问香兰：“夫人她可曾说了些什么？”

    香兰正要走，回首道：“夫人只说，略表其意，只希望你喜欢！”说完香兰走了。

    陆游看着眼前的酒菜，想起唐婉的温柔体贴，他犹自叹息。他的眼前，总是婉儿的影子，她的音容笑貌，他想起和唐婉在一起无比娟爱的时光，点点滴滴，竟洒胸膛，他不由得把一壶酒喝了个精光。

    他带着对唐婉的思念，带着悔恨和略微醉意，蹒跚走向院门，他见到守园人，向他要过笔墨，他要发泄他的淤聚于胸的忧思。他颤颤抖抖的走到园中一面粉墙上，只是静默片刻，便提笔疾书，怒发冲冠，字如蛟龙出海，朝阳照雾。情如九天瀑布，一泻千里。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写罢，他抛笔掷空，仰天一声长啸，蹒跚而去……

    数月后，唐婉和香兰又来到沈园，当唐婉看到陆游提的这首词，她读之已是涕泪怀襟，全然不顾园中游人惊异的目光了。她叫香兰讨来纸笔，想起和表哥本天作之和，却因为世俗，生生分开，虽然有赵士程的百般呵护，终是没有叫她释怀。她流着泪，一边疾书，字如秀云流水，情如芙蓉绽放。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写罢，唐婉一下哭倒在地……

    正是：

    锦色年华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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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阴城郊，乱坟岗上。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秋风瑟瑟，四围死静，唯闻哭泣。一人着白袍长跪坟头。新坟在几日凄雨侵淫下已经露出了寸短青青小草。只见此人披头散发，面容憔悴，如痴如醉。

    他正呼号着东坡先生祭奠亡妻的一首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只见他痛哭道：“你为何舍得离我而去呀！你为何不等等我！你为何不等等我……婉儿……你好狠心……”他激动地用拳头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头，鲜血瞬间从乱发中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脸，他的白袍。他睁着血红的眼，月光下尤显出狰狞。鲜血和着泪水慢慢渗进坟头，淡月下，可闻坟土滋润血泪的咕哝声。

    他似乎听到已是阴阳两隔的唐婉对他说：“表哥，不要再为我伤心，不然，婉儿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虽然，自从沈园和诗一别，我再没有从忧郁中醒来，但婉儿说过，婉儿今生是为你活着，能为你而死，我无憾已。但你万不可轻生，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从伤痛中醒来，你不只是有婉儿，你的心里还应该有天下。如果你真的想与婉儿相约，那就在你百年之后吧，再叙前世来生，婉儿永远爱你，直到千年……”

    陆游终于痛定思痛，缓缓站起，长叹一声：“婉儿，表哥听你的，就这样约定了，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说完，淡月中，他蹒跚的身子渐渐隐没在夜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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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本文在艺术创造的时候，严格遵从真实的历史故事，包括重要人物年代，名字，生平，极其作品。都是参考了史料的。除了本文中这首李商隐的无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