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当不知罢了。
姚美伶自小爱粘着嫡长姐姚氏,两家不往来之后,姚氏还收到几回姚美伶的节礼,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却是不曾再收到了。
茶香留齿,玉拾不再想母亲与姨母的事情,让赵副掌柜起身后,便直接再次问起田大明的事情。
赵副掌柜心中有疑,奇怪玉拾为何那般着重田大明的事情,却也不敢多问,只玉拾问什么,他便如实答什么。
但田大明的事情,赵副掌柜知道的也确实不多。
只知道田大明与于克强往来,是授了东家之意。
玉拾垂着眼皮,眸落在淡青色的茶水中:
“你可确定?”
赵副掌柜道:“老奴确定!”
他是这般确定,那是因为有一回姚美伶身边的大丫寰亲自来捎口信,他无意间听到的。
说是无意间,但其实是特意去窗棂下偷听到的。
玉拾深知此理,却也不道破,只问道:
“这事还有谁知道?”
赵副掌柜坚定道:“老奴自知事关重大,便是老奴的心腹侄儿,老奴都是半字未曾提过!”
他口中所言的心腹侄儿,便是跑堂。
本来他也可以安排侄儿到更好的位置上,但跑堂方便打探消息,也是最快得知消息的,一有风吹草动,就没有跑堂不晓得的。
那一回姚美伶的大丫寰亲到欢喜楼,也是跑堂第一时间通报的赵副掌柜。
赵副掌柜的话,玉拾倒是信的。
一看便知他并非那等不知轻重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做到副掌柜这个位置上。
而且赵副掌柜真将此事说与旁人听过,墙没有不透风的,这会必定也避不过那杀了田大明的黑手耳目,那她见到的定也是另一具如同田大明横死的尸体。
再问下去,赵副掌柜便再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了。
每回田大明与于克强在祥瑞雅间相谈甚欢,雅间门口都轻易近不得人。
跑堂便试过,还未到祥瑞雅间门口,便让一个高大壮实的人一挡,挡到离门口一丈之外。
看那高大壮实的人的模样,应当是于克强养在府中的护院。
于克强终归警醒许多,田大明这个贪财的掌柜便没有于克强那般心思了,要不然也不会让赵副掌柜轻易听去了那般重要的内幕。
想来田大明之死,下黑手的人倒是没费多少功夫。
只是姚美伶为什么要让田大明与于克强亲密来往呢?
难道三起铜钱知县案真与孟家有关?
玉拾嘱咐了赵副掌柜切莫要将他偷听得来的事情烂在肚子里,否则必将招来杀身之祸。
赵副掌柜惊得脸色都白了。
玉拾又嘱咐他道:“出去后,便说是玉家表少爷来了,再来欢喜楼一趟,不过是为了替我姨母询问一些事情,旁的便再没有了,可记住了?”
赵副掌柜哪敢不记住,当下点头如捣蒜。
让赵副掌柜退下后,玉拾站在雅间窗台边看着窗下的街景,看着看着,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倘若真与孟家扯上干系,那铜钱知县案便不仅仅只是恶劣的杀人案件了。
近午膳时分,冰未便回来了,向玉拾禀道:
“我在一品居等着,掌柜拿着令牌去了后院,片刻后回来,就与我说——夜里子夜,壁虎必定到衙门见大人一面。”
玉拾点头后,便将从赵副掌柜得知的事情说了一遍。
尔后,冰未便道:
“大人特意嘱咐赵副掌柜出去说的事情,恐怕那杀了田大明的幕后人不会相信。”
玉拾回转到几旁坐下:“我也没让那幕后人相信,赵副掌柜不足为虑,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但我姨母却是不一定……”
冰未明白了:“赵副掌柜虽说是孟夫人交代田大明与于克强多方来往,田大明知道杨家村走火乃陈知县所为,应当也是自孟夫人口中得知,孟夫人不过是内宅妇人,一介女流,我想……”
玉拾轻晒一笑:“你想,是我那姨父干的好事?”
冰未也不避忌:“有这可能,但未必是真正幕后。”
玉拾点头,轻嗯一声,再无他话。
冰未说得有道理,她也是想过的。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怎么可能她一查,就那么轻易查出田大明这一条线来,还查到她的姨母、姨父头上?
总觉得那黑暗中,应是有一条谁也看不见摸一着的线,在牵动着这一切。
她得查出来,亲手揪出来。
冰未瞥了眼不作声的玉拾,心道终归是嫡亲的姨母,便是再精明果断的玉面千户,终归也是有影响的。
午膳时分,连城没有让谁捎来信,而是亲自从县外远郊田庄迅速赶回了衙门。
因着冰未回衙门问王朋,珠莎县一品居在哪个地方时,便说过倘若有人到衙门替连城捎信,便让衙役将信送到欢喜楼去。
于是连城一从王朋口中得知玉拾在欢喜楼,水也没喝半滴,便直往欢喜楼。
瞧着连城风风火火进衙门,又风风火火出衙门,连透个风给他都不曾的,王朋对张更力说:
“先前冰未大人就这样,现在百户大人也这样,这天大概要变了!”
张更力连眼也没抬,专心致志整理着手头上的户籍本:
“现今两位上差,一位亲自去了南黎府,一位又时常不在衙门,两位大人各查各的,除了有时来问我们一些事情,倒是不曾让我们去做什么。”
这是不信任他们。
张更力这话,王朋能听明白的,但他却是另一番见解: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你我都知道这上面的人轻易得罪不得,倘若真得罪了,轻则丢乌纱,重则丢性命,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连杀了我们珠莎县三任父母官,你以为他们到了最后,不会拉几个人垫背?两位大人这是不想我们掺合得太深,在保我们的性命!”
张更力顿笔,恍然地看着王朋,半晌叹道:
“还是老友你看得透彻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