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都比之不及。
为人父母者,最为椎心泣血之事,莫过于目睹儿女遭遇不幸而不能以身相替,更遑论当时他是眼睁睁看着清颜去诱敌的,那根本就等于是他一手将女儿送上了绝路啊。即使他恨之悔之,皆已晚矣,区区数日时间,他鬓边的华发便已丛生,可他不说,又有谁会明白他不能宣之于口的苦楚?
手抚着随同尸体一起被寻回來的玄铁面具,长恭对于这些安慰的话语却是恍若未闻。那个女子,是他生命存在的全部意义,这些年來,他早已习惯了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她是他的呼吸,是他的救赎,失去她,他就像是被人抽离了魂魄,一副空空的躯壳,再也不知道活下去该如何。
“颜儿,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喃喃自语,因着受伤与多日疲惫而未休息好的眼眸熬得通红,此时的长恭,神情骇人得犹如一头失去了伴侣的孤狼,悲伤入骨的同时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简直叫人连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來,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但在去陪你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但愿,你在地下不会怪我让你等得太久……”
那般森冷中却蕴含着柔情与伤痛的话语,在天地间幽幽响起,仿佛午夜梦回的迷呓,就算是只在耳畔低回,都有一种能令人从睡眠中惊醒的奇异力量。
清颜猛地坐起身來,全身汗湿,整个人就如同是从水里被捞出來的。那梦中听见的嗓音太过真实,让她几乎无法抑制地想要出声喝止:长恭不要啊,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所以,千万不要为了她做任何的傻事,千万不要!
“你醒了?”身前冷不防响起的清冷声音让她飘散的思维瞬间归拢,清颜下意识地抬眸,却见一身明黄色袍服的宇文邕不知何时已进了殿,此刻,他正坐在自己床前,用一种深沉而复杂的眼神默默地凝视着自己。
他怎么会在这里?秀丽的眼眸无波,清颜的身体却遵循了本能最忠实的反应。微微往后缩了缩,她企图不着痕迹地让自己脱出宇文邕的攻击范围,却忘了而今所处的环境已经根本容不下她有避开的余地。
“喝口水吧。”沒有多余的表情,宇文邕只是抬手递给她一盏清茶。
他一下朝就赶过來看她,沒成想才看了一会儿她安静的睡颜就见她忽然惊醒。大口喘着气的模样,宛如一尾脱水的鱼儿,让他忘了原本过來的目的,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怜惜。
沒有从他手中接过杯盏,在这一刻,清颜连看向他的目光都是警惕的。
“怎么了?”看懂她的神态,宇文邕的语气也是在顷刻之间就变得冷然了起來。缓缓地收回自己的手,他将杯盏放至一旁,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朕的脸上可是有东西,竟能让你如此紧盯着不放?”
“你在我的饮食里下了什么东西?”一字一句地质问出声,清颜声冷如冰,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涌起波澜无数,恍若瞬间就可以将人湮灭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