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里“拔”出来,近乎惊恐地摇头。
“不不不,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你只是一面之缘,瑜郎,我不过是路边生的杂草,怎么可能结识你这样的天之骄子呢!”
闻言,姬十三心下怀疑更甚,她这么急着否认,反倒更显得心虚。
桃夭儿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妙:她是不是说得过头了?但是这时又不能改口,她咽了口唾沫,眼神闪烁片刻,立马又变得无比真诚。
姬十三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直盯着桃夭儿,自然没有错过她一闪而逝的不自在。此时,他也不出声,就审视着桃夭儿的脸,认认真真,仔仔细细。
真的是,越看越心虚啊……
可是,他确定自己没见过她,陶然的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如果他见过,定然会有印象。
难道,不是近期见过,而是之前吗?
可是在幼时相处过,就算女大十八变了,也能在细枝末节的地方看出小时候的影子,这个陶然……
姬十三面上不显,脑海里却在疯狂搜刮从小到大相处过的女郎,从幼时流鼻涕的女娃,到近期见过的姑子,愣是没有一个和陶然的相貌对得上的。
难道,真的就像她说的,只是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他轻声问,皎洁如月的脸庞上一派认真。
“嗯嗯!”桃夭儿信誓旦旦,为了增加真实性,她用力点头。
点头的时候,头低到一半,桃夭儿就点不下去了,她脸色僵硬,眸里饱含泪水,凝视姬十三的眼睛渐渐模糊。
“陶然?”
“瑜郎,我,我好痛啊……”
桃夭儿忍痛含泪,凝视姬十三的眼在泪水朦胧间,他的脸模糊成一片。
姬十三无言,不再追问:“先疗伤。”
桃夭儿一喜,但是脸痛得皱成一团,这个不自觉的笑变形而扭曲。
她没看清姬十三的表情,但是姬十三在她脸上扫过,对她那副哭中带笑的丑样子一览无遗,顿了顿,他忍不住补上一句:“别想着再骗我,以后再核实你的身份。”
桃夭儿正在痛中作乐,听到姬十三的补刀,痛还在,乐没了。
“瑜郎……”
姬十三深吸口气,对她嗫嚅的呼唤充耳不闻:“我已知晓你的真实性别,至于‘故人’这个问题容后再议,我先请大夫进来为你疗伤。”
桃夭儿张张口,随后又闭上,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她蔫了。
——
大夫再一次站在床前。
他偷觑姬十三的眼睛,对桃夭儿中衣里的绷带视而不见,疗伤换药,整个过程一声不吭,比乌龟还沉默。
“嘶——”
桃夭儿的后背又被绷带缠上,这回用的不是临时备用的药,而是姬府压箱底存的好货。
姬十三站在床边,紧紧盯着大夫的动作。
大夫的手腕微不可见地颤抖,如果姬十三不是他的主公,他能连哄带赶地让姬十三滚出去,毕竟不是每个大夫都能承受他压迫性的目光的。
“主公,陶公子的伤处理好了。”
话音刚落,不仅姬十三和桃夭儿松了一口气,大夫自己也觉得解脱。
“但是,陶公子受伤颇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要每日换药,不可近水。待会我再开个药方,慢慢恢复就行了。”
“她的伤大概几时能好?”姬十三摩挲着手心,轻声问。
“伤口估摸着十天半个月就能愈合,但还是要注意多多休养。”
“好。”姬十三的心缓缓落定。
大夫走后,时辰已经不早。
桃夭儿趴在床上,镇痛的药暂时缓解了痛楚,痛的敏感度降低,另一种不容忽视的感觉慢慢触动她的神经,她不由得捂住肚子。
“瑜郎。”她干巴巴地叫了一声,话有些难以说出口。
“怎么了?”姬十三坐在床边,将薄被盖在她身上。
“我——”
“咕噜噜——”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桃夭儿猛地刹住话头,得,肚子已经替她喊出来了。
姬十三拉着被子,手僵硬在半空,迟迟没有放下。
“瑜郎,我饿了。”
桃夭儿没脸见人,她将头埋到床单里,不敢看姬十三的脸色。
好丢人。
她早饭吃得挺多的,但是中午她滴水未进,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厨伙房已经在准备,待会就可以用餐。”
姬十三也没有进食,但还在忍受范围内,他看着桃夭儿鸵鸟般埋着头,脸色倒是好了些。
“嗯。”
桃夭儿吸吸鼻子,嗅不到空气了,但是莫名的尴尬让她不想抬头,生怕瞧见姬十三嫌弃的眼神。
都没吃饭,他作为郎君还没喊饿,她一个女郎倒是饿得咕噜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