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清闲了几天,没有任何事情需要请陛下决断。只是希望,陛下能早点好起来,别再让老臣提心吊胆!”
“嗯!”郭威听到了“提心吊胆”四个字,便明白了冯道尚未彻底倒向王峻。笑了笑,轻轻点头。
“陛下,就现今状况,老臣有一偏方,不知陛下是否愿意一听?”见郭威能一点就透,冯道心里顿时舒服许多。壮起胆子,继续低声补充。
“长乐老有何高见?”郭威心下,愈发一片通明。顺着对方的意思,笑着追问。
“呵呵,高见谈不上。”冯道笑着捋了捋胡须,继续补充,“当年,臣出镇同州,途中偶感风寒,得一山间老者点拨,不出几天,身体就恢复如初。其实,老者的偏方就五个字,多动多透气。”
“瀛国公的偏方就是这个呀,哈哈,朕还以为什么失传了绝技呢。”郭威原本以为冯道能说出什么厉害的方子,没成想,却是早年间自己家贫买不起药,硬抗疾病的故伎,根本没任何新鲜之处。
“是呀,多动多透气。多出去走走,四处看看,总好过闷在皇宫里。”冯道却对郭威讥笑毫不介意,低声又重复了一次,然后再度对着郭威拱手。
郭威心中猛的一惊,立刻明白此老话中有话。以冯道从不树敌的“稳健”,能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难能可贵!因此,他立刻笑了笑,大声回应,“好吧,朕就试试。来人,把寝宫的窗户,给朕打开几扇。朕现在就想透透气!”
“遵命!”还是先前的那两名太监,端着茶水和点心快步走进来,先将茶点在郭威床侧的矮几上摆好。然后小跑着去推开了两扇朱漆菱花窗。
天已经有些凉了,傍晚的清风带着几分寒意,迅速扑进了屋内。郭威立刻被吹得打了个冷战,抬起头,凝神四望。只看见,窗外的树梢,嫣红姹紫。而一株株大树下,提着刀枪的禁卫们,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人数虽然不算多,但未经他们的准许,此刻恐怕连只苍蝇,都休想向自己的寝宫靠近。
原来,侍卫们也都被换掉了!郭威心中顿时一凛,立刻明白,冯道先前是想建议自己主动离开汴梁,到起家的老巢澶州,或者太子那边避险。然后再找机会,徐徐扳回败局。
只是,如果连侍卫都换成了王峻的人,自己想要离开汴梁,恐怕也不容易。念及此节,他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些,笑着吩咐,“瀛国公,朕有一件要紧的事,待会你替朕去安排一下。”
果然,最靠近窗子的几名侍卫,齐齐竖起了耳朵。门外伺候的几个太监,身体也悄悄向前靠近。一个个,如临大敌。
“你去,给杨妃的哥哥传一道口谕。”郭威笑了笑,随即,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让杨坦进宫看看他姑姑,淑妃好久没见他们父子了,想念得很。”
“是,臣出宫就去办。”冯道是何等地聪慧,立刻知道自己想说的东西,郭威已经全部知道了。于是痛快地站起身,抱拳施礼,“若陛下没其他事情,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好的,朕也有些乏了。瀛国公请自便。”郭威挪了挪身体,半躺半靠在床头上,慢慢的闭上眼睛。
冯道不敢再打扰他,又行了个礼,缓缓退出门外。不多时,整座寝宫,就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秋风吹过,树叶从院子里的树梢上簌簌而落。树下的皇宫禁卫们,一个个如同木雕一样,纹丝不动。每个人的脸孔,都像是石头雕成的般,僵硬冰冷,看不到任何生机。
“原来,情况已经危急到如此地步了。王秀峰,你也忒心急了些!”这时候,郭威可没有真的睡着。而是眯缝着眼睛,偷偷观察外边的一草一木。
皇宫还是那座皇宫,但所有禁卫当中,居然没剩下一个,他所熟悉的面孔。冯道的提议,非常正确。但和此人以往在关键时刻的许多提议一样,正确得恰到好处,正确得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看来,老虎真的不能打盹儿。忽然笑了笑,郭威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自己这次太大意了,也太心软了,以至于彻底失去了先机。但是,自己所能调用的,又岂会只有表面上这点力量?王秀峰啊,王秀峰,你真是太自信了!
“臣,王峻叩见皇上。”
“臣,李重进叩见皇上。”
正在琢磨着,是不是该将隐藏的棋子,全都亮出来的时候。寝宫外,忽然又传来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秀峰?”郭威愣了愣,迅速抬头。
只见枢密使王峻、太尉,左右禁军都指挥使王殷,殿前都指挥使李重进三人,联袂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如假包换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