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欧阳权。
欧阳权有些望天,这孩子怎么这么笨,昨天刚教的就忘了。
“学而时习之。”欧阳权忍着气提醒道。
“学而时习之……”安儿背诵道,然后看欧阳权。
“不亦悦乎!”欧阳权继续提醒。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安儿道。
欧阳权等了半天,安儿还在那重复这一句:“不亦说乎,不亦说乎……下面是什么来着?”
欧阳权怒了:“昨天刚教你的,你就忘了?那些没用的话,就教一句记一句,一句都不带错的。”
“我不要爷爷教了,爷爷总骂我。我要去找陈姑姑教我。”安儿起身想往外跑。
欧阳权一把拎回来:“放肆,你自己不努力学习,还要怪别人教的不好吗?今天不把这段文章背会了,哪儿也不许去。饭也不许吃!”
“哇……”安儿立刻扯开嗓子哭上了:“爷爷坏,爷爷欺负安儿,爷爷不让安儿吃饭,爷爷就让安儿背书……”
欧阳权松开安儿,由着他哭,自己坐下喝茶。
安儿趁了这机会,还想往外跑,欧阳权手一招,又抓回来:“我数三个数,再敢哭,就打手心。”欧阳权教育小孩子,并没有太好的方法。
安儿立刻把小手背到身后去:“爷爷坏,爷爷欺负小孩儿,爷爷不能打安儿的手心。”
欧阳权冷冷一笑:“现在就背书,背下来了,给糖吃,背不下来,就打手心,你说不行也不行。”
“坏爷爷。”安儿脚蹬手刨,用力挣扎,却毫无用处。
“欧阳前辈。”小莫挑了棉帘进来,对欧阳权欠身为礼。
“小莫叔叔救我。”安儿立刻对着小莫伸出了双手求救。
欧阳权这才松手,放开安儿,安儿便直跑过去,扑到小莫腿上,放声大哭:“小莫叔叔快来救安儿,坏爷爷要打安儿的手心,还不让安儿吃饭,就让安儿背书。”
小莫蹲下身,一边给安儿擦眼泪,一边哄他道:“安儿乖,背书是很容易的,爷爷是为了让安儿以后有出息,才让安儿背书的,是因为很疼爱安儿才会教安儿背书的。”
欧阳权用眼睛瞄瞄小莫,觉得小莫还算懂事,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不是,爷爷是想折磨安儿……”安儿耍赖。
“安儿!”小莫沉了脸色:“安儿不可以对爷爷不敬。”
安儿看小莫沉了脸色,倒是有些害怕,嘟囔道:“可是背书太难了,安儿背不下来。”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欧阳权教训道:“这么简单的文章都背不会,以后还怎么学武功、为民除害,报效国家啊?”
安儿看看小莫,再看看欧阳权,只好妥协道:“安儿那就背吧,只是安儿背不下来,爷爷不能打安儿的手心。”
欧阳权看看安儿,再看看小莫:“给你盏茶时间认真背诵,若是还背不下来,我不打你,打你小莫叔叔。”
小莫忽然觉得自己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忙催促安儿道:“安儿乖,快坐下来,仔细背书。”
安儿磨磨蹭蹭地坐到小桌前,打开书来,看小莫:“小莫叔叔帮安儿读。”
小莫在安儿旁边坐下来,一字一句地念给安儿听,念完一遍后,小莫念一遍,安儿念一遍,安儿的小脑瓜贴着小莫的头,很是亲昵。
欧阳权在旁边看着,看着,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有些酸楚。
灯下认真读书的小莫,是那样英俊帅气,又是那样温和知礼。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偶尔还流露出一丝稚气和顽皮,这样的少年,总是让人不自觉便心生好感。
这也是自己的儿子啊。欧阳权努力回想小莫幼时,刚来欧阳家时,也不过是安儿那么大的年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自己时,也一如现在安儿看小莫的目光,有亲近,有崇拜,有些许的敬畏。
可是自己对小莫做了什么呢?自己可曾将他揽入怀中教他识字背书?自己可曾手把手教他习武练剑?自己可曾带他在草地上嬉戏玩耍,自己甚至都不曾为他穿一次衣,喂一次饭……
是自己下令杖杀了他唯一可寻求庇护的母亲,是自己将他打得遍体鳞伤又逐出家门,自己甚至还想在他母亲的坟前将他斩草除根……
欧阳权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他确实是自己的儿子,可是除了斥责打骂,除了冤枉利用,自己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根本不曾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却一直还再怨恨他没有尽到一个当儿子的本分。
欧阳权端着茶的手颤抖了。
“欧阳前辈,茶凉了吗?小莫为你填茶。”小莫抬头,看见欧阳权端着茶不语,便想起身。
“茶没有凉。”欧阳权阻止小莫起身:“盏茶的时间就快到了,你仔细督导安儿背书要紧,若是他真得背不下来,老夫对你可不会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