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三小姐啊。”锄红的脸色古怪了一下,如实回答,“她……被韩夫人关院里,出不来呢。”
果然应了她先前的猜测。郦书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继续说。”
锄红又想了想,眼前一亮:“对了!——两天之前,韩夫人的贴身侍女去了一趟买卖斜街。小的让底下人一路‘照看’着她,看见她在一家首饰店里,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义髻之类。”
义髻就是假鬟,是梳头的时候用的。今年,长安的贵女里头,流行的是一种名叫“惊鹄髻”的发髻。这种发髻华丽繁复,要用到不少假鬟,就算韩氏派了侍女出去,也没什么可出奇的。不过,锄红既然把这件事拿出来单独说明,就一定有他的深意。
郦书雁问道:“这件事有什么不妥么?”
锄红用力点了点头。
“大小姐,您有所不知。那天,韩夫人是悄悄把贴身侍女派出去的。而且,那侍女在出去之前,跟旁人只说是要买几尺布料。”
不知怎的,郦书雁蓦然想起了郦润卿。她挑了挑眉:“哦,看来确实是不简单。”
被她夸了一句,锄红心口的大石也算落了地。他精神一振,又恢复了眉飞色舞的样子。
“还不止呢!”锄红添油加醋道,“韩夫人空有个名头,实际上,还不是一直被那位堂小姐压着?大小姐,小的斗胆劝您一句。您想知道东府那边的事,就从堂小姐身上下……手……”
话音未落,锄红一抬头,恰好撞上郦书雁带着笑意的眸子。说来奇怪,那双眼睛明明是带着笑,锄红却总觉得,郦书雁根本不是在笑。
不止如此,她简直比发怒的郦国誉还要可怕。
锄红咽了一口唾沫,垂下头,不敢再说一句。
“不错。”
郦书雁站了起来,掸了掸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现在,带我去父亲那里吧。再不去……父亲就该等急了。”
“是。”
锄红应了一声,大气也不敢出地默默地走在郦书雁后头。
……
正院。
郦国誉焦虑地摇着头,在花厅里踱来踱去。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既想把郦书雁找来,和她细细商量一番;又想让郦书雁跪在堂下,好好骂她一顿出气。
眼看着一抹浅碧色的清瘦影子过来,郦国誉一愣,脸色涨得通红。
“逆女!”他快步走到郦书雁面前,骂道,“还不快跪下!”
——他倒是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
郦书雁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盈盈一笑。
“父亲,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她完全没把郦国誉的话放在心上,对他略一福身,就算行过了礼,“不知父亲叫女儿来,所为何事?”
罢了,他确实不该和她一般见识的。
郦国誉努力控制着自己膨胀的怒火,安慰自己。眼下,最重要的还不是和这个逆女算账,而是让她找出一个解决的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