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阳春,在水之阴,垂柳轻摇,草长莺飞,漫天的絮雪描绘出微风的舞姿,围绕着十里长亭勾勒出醉人的春景。
亭中铺着一张草席,上面跪坐三人,其中二人正在案前对弈。
用黑子者,姓张,名循,身穿浅青色衣物,腰间系着麻质束带,束带上挂着一块寻常的玉扣,他的头发简单盘起,用一枚骨质的发簪草草扎住。他弯着腰背,身子前倾,若不是用左肘抵着大腿,手掌托住下巴,整个人就要趴在棋盘上了。他用右手捏出一枚黑子,然后二指弹出,凌于黑白之上,没等落子,却被一声鸟叫吸引了注意力,连忙转过身去,望向亭子外面潺潺不息的春水。
用白子者,姓姬,名政,身穿浅枣色衣物,腰间束着镶金皮带,皮带左侧挂着一把名剑——炎炽剑,右侧系着一块朱雀红玉,他的头发梳理的十分精致,一枚金簪穿过发丝,与黑发俨然相和,他双手平放在大腿上,正襟危坐,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
另有一人,姓公皙,名然,他一袭白衣,不着腰带、不带玉佩、不扎发簪,白襟与长发随风轻起,他手持书卷,不时远眺山水,并未在意这黑白之争。
“嘿嘿,小姬果然厉害!”
“叫我师兄!”
“哎呀,一样一样啦。”张循摆了摆手,完全不在乎姬政的不满,接着说道:“我这一子若是落在这里,就可以保住一隅,但却会迟上一手,后面就会被你牵着鼻子走,对大局十分不利;可若是弃掉这片黑子,也一样是损失惨痛,难办,难办啊。”
“循弟,我看你不如放弃这些将死之子,以便换得先机,如此才不失问鼎之势。”姬政身子向前微探,后背却始终直挺,他伸出右手,指向棋盘,一板一眼的说道。
张循刚要落子,却又将手指抬起,摇头叹道:“弃之可惜啊……”
姬政左手撩起右袖,而后在盘上指点二三,说道:“如果不放弃这片黑子,就会尽失先机,此后步步受制。循弟,大丈夫不可在乎片面得失!”
“哎,这么说的话,那这些将死之子就不是大丈夫了么?若无救兵,就没有生还的希望了,对他们来说,自己的生死已经被放弃了。”
姬政说道:“棋局便是棋局,哪有此种说法,你出局太多,心念不专,已是败了。”
张循并未回答,只是仰头嬉笑一下,然后深出一口气,将子落于盘上。
姬政也未再言语,二人又交锋数十手,此间,公皙然并未理睬二人,仍是自顾自的读书。
“虚手。”
“虚手。”
此局结束,姬政稍微松了松身子,却仍然正身跪坐在案前。张循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膝盖,他打着哈欠,嬉皮笑脸的对公皙然说:“小然哥,算子之前,要不你先猜猜我与小姬谁胜谁负?”
公皙然侧脸看了一下张循,笑道:“你们两个算子便是了,我有什么好猜的”。
张循仍是不罢休,勾着公皙然的肩膀说:“小然哥,你的棋术远胜我俩,猜猜呗?我猜我胜三十子。”
“怎不说百子?”姬政眉头微皱,挺身说道。
张循嘻哈一番,对公皙然说:“也对,那我也猜百子,小然哥觉得如何?”
公皙然拍了拍张循的肩膀,轻声道:“真是多嘴,我看一眼便是。”
“小姬定是输我了,别不服啊!哈哈。”张循嬉笑道。
“哼!”姬政侧脸赌气,扭过头去不看张循。
很快,公皙然说道:“姬政胜,张循输九子。”
张循一脸诧异,不服的说:“这么快!?你都没摆开算呢,怎么知道的?不可能吧,我觉得我赢了呀?!”
“自己算吧。”说罢,公皙然便离席去收拾行李马匹了。
二人将棋盘上的黑白子摆开,细细一算,果真如公皙然所说,二人异口同声道:“公皙兄果真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