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意外么?!”
“是的,绝无人为可能!”
“天意……天意啊……”太师长出一口气,而后紧锁眉宇,握紧拳头说道:“我们已经无路可退,纵使天意如此,也必须拼死一搏!”
太师猛然起身,命令道:“立即派人唤回王子政,他刚走出半晌,应该才离开洛阳不久,此时天色已晚,他们定然在最近的驿站休息。”
“我这就派人前往驿站寻找,快马加鞭的话,一个多时辰足够赶到,之后立即返回,子时前后就能带王子政赶回洛阳!”
“嗯!只要天亮之前找王子政回来,一切都还有机会!此外,通知所有党众,集结家丁,全部武装,今晚恐怕会有一场血战!”
“喏!”
将近子时,清冷的夜风吹过,篝火摇曳不停。
青门捡起一些干柴扔进火堆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姬政身上的毯子掖好。
谁知,姬政却突然坐起身来。
青门忙行礼道:“抱歉,臣惊醒殿下了。”
姬政却抬手示意青门不要说话,他警觉的竖起耳朵,仔细搜寻着夜风中的微小声响。
“有人来了。”姬政肯定的说道。
青门将耳朵贴在地上,聆听了片刻,便立即起身叫醒众人,他拔出双刀,紧紧护在姬政身边。
急促的马蹄声愈发清晰,很快,一众人马便奔至跟前。这队人马的数量与姬政这边相差无几,他们气势汹汹,杀气逼人。
为首者跳下马来,唰的一声抽出一把金灿灿的青铜宝剑,直指姬政,问道:“你可认得此剑?”
姬政微微颔首,注视着青铜宝剑上跃动的火光,轻声道:“认得。”
“哼!亏你还认得。此剑外塑炎火之躯,内蕴炽热之心,非浩然君子不能驾驭!然而,彼时执此剑行走天下之人,如今安在?!”
姬政咽喉抽动,低语道:“他……他早已经死了……”
“哈哈,死了?这就是你拙劣的借口?!”
姬政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凝视着张循瞳孔中燃烧的烈火。
对视良久,张循苦笑道:“十五年前我便与他相识,他道德高尚,勤奋克己,胸怀天下之责任,肩负苍生之重担。他是我的兄长,更是我一直以来的榜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是谁,上苍都会公平的对待,所以,即便是这样一个完美的人,也经历了命运最大的残忍。他失去了光明的前程,失去了问鼎天下的剑法,更有甚者,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
“然而,就算是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我依然坚信,他的心念仍会如同烈焰一般生生不息。”
“可是我错了,为了王权,你玩弄权谋,屠杀百姓,甚至连至亲的兄长都不放过!哼,更有甚者,你还娶了兄弟的女人!”
听到这里,姬政仰天狂笑,突然,他横起重黎剑,怒指张循,质问道:“痛苦?哈哈,哈哈,你又怎么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自出生之时,我的血脉就是一种枷锁,而那悲哀又可笑的心念更是一种渗入骨髓血肉的诅咒!”
“因为这个诅咒,我日复一日的苦练,年复一年的探寻,直到现在我依然坚信,我能将这天下平定!我能带给百姓安康!”
“可世上又有谁知道,我承受了多少伤痛,经历了多少苦难。”
“当我遇到哈娜的时候,我曾经想过放弃一切心念,就此归隐林间,在那林间的清澈水畔,种一园雏菊,筑一间茅屋,从此男耕女织,不问世事,休管他尘世的战乱与纷争。”
“呵呵,可这命运竟一步一步把我逼上绝路!那么好吧,既然如此,我就走下去!我倒要看看这命运的尽头究竟是何等天地!”
听罢这番话,张循缓缓向前,炎炽剑与重黎剑咫尺相接。黄金剑刃与亮银寒锋交相辉映,刹那间便凝聚了夜空中所有的光华。
“我最后问你一句话,公皙兄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姬政双目一横,冷笑道:“是。”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金光闪过,炎炽剑已向姬政面前劈来,姬政横剑格挡,顺势将重黎剑狠狠刺出。
一瞬间,喊杀四起,风声鹤唳,双方人马战成一团。
张循横劈侧斩,姬政左右格杀,二人出手凶狠,招招致命。
虽然姬政武功原本在张循之上,但手腕受伤之后功力早已不如从前,如今只能勉强跟张循打个平手。
张循招式凶狠,每一次劈砍都带着燃烧的怒火。姬政接连格挡,突然手腕吃疼,连连败退,张循则穷追猛打,一边挥剑,一边质问:“公皙兄待你我情如手足,你怎么下得去手?!”
姬政闪过身子,借势反击,向张循猛砍三剑,“你知道什么?!我杀他,为的就是实现他的心念!为的就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你放屁!”张循挡住攻势,趁机猛踹姬政侧肋,将姬政踹倒在地,“背信弃义之人谈何天下!”
姬政侧身闪过张循的猛刺,紧接着起身一脚,将张循踢出一丈开外,“天下从来都不是儿戏,你以为仅凭那些幼稚的妄想就能实现太平安康么?!不!从来不会!永远不会!这天下向来都是尔虞我诈!向来都是征战杀伐!只有强权的统治才能真正结束这一切!才能真正实现公皙兄的心念!”
二人执剑相对,篝火的烈焰在瞳孔中映射出变幻的光影,柴草的浓烟纷飞四散,将黑色的灰尘飘洒在遍地的尸体上。
青门从最后一个敌人的心口拔出短刀,而后带着残余的手下站到了姬政的身边,众人将张循半围起来。
姬政缓缓放下重黎剑,低头说道:“你走吧,我没必要杀你。”
“哼,没必要?你杀公皙兄是有必要的,你娶小霜也是有必要的。为什么杀我就没有必要?!”
张循突然歇斯底里,愤然挑开重黎剑,一步步向姬政逼近。
“杀了我,就再也没有人会惦记你!”
“杀了我,就再也没有人会把你当兄弟!”
“杀了我,就等于忘掉过去的一切,斩断所有的牵绊!”
“你倒是杀了我啊!!”
张循紧紧贴在姬政面前,愤怒的双眼中早已满是泪水。
姬政仰面朝天,粗重的喘息声里夹杂着紊乱的鼻音,他停顿片刻,重新用锋利的目光注视着张循,冷酷的说道:“将来有必要的时候,我不会留情。”
“好……我也一样……”张循缓缓转过身去,翻身跨上一匹战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天色将亮,姬政和青门等人继续向晋国方向行进。刚走没多久,突然听到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姬政勒马张望,只见一个信使正向他这边飞奔而来。
短暂交谈之后,姬政得知了突发的情况,他立即拨马回身,带领众人向洛阳方向飞奔而去。
然而令姬政后悔不已的是,其实昨晚入夜不久,信使们就已经到达了山坳尽头的驿站,一番打探,驿站的人说根本不曾见过姬政等人。于是信使们分头寻觅,寻找半宿,这名信使才在小路的尽头找到了姬政。
危急关头,生死存亡只在分毫之间。然而正是因为张循埋伏,姬政才改变了路线,这一改,就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现在一整夜过去了,洛阳城中早已天翻地覆,山河变换。
上午,姬政等人抵达洛阳城下,此时,洛阳已经全面戒严,城里城外满是持械甲兵,而那城墙上高高悬挂的正是太师及其党羽的头颅。
正午时分,新王姬任正式登基,群臣朝贺、举国拥戴,而姬政则变成了谋杀父王、密谋颠覆的反贼。
无奈之下,姬政只得逃离洛阳,连夜向越国方向奔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