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万,一分钱也不能少。明天下午我在附属医院给黄老邪陪床,你把钱拿过来,顺便也跟老邪聊几句。你说说老邪怎么你了?又被你砍成那样!打狗也得看主人吧!”李老棍子的意思是,让刘海柱去医院送钱的同时,给黄老邪道个歉。
“滚远点!”刘海柱一听李老棍子提到黄老邪,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李老棍子说完,转身就走了。
“滚!”
第二天上午,赵红兵自己一个人去找了刘海柱,小北京被赵红兵留在旅馆看门。
“刘哥,李老棍子找你来了?”
“嗯,跟我‘扎’钱。”
“他怎么说?”
“让我下午去附属医院给他送钱去。”
“那你的意思是?”
“我手头倒是有几个钱,现在基本攒够了开汽修店的钱。但是李老棍子这么讹钱,我凭什么给他?”刘海柱凭着几年的辛苦,此时手头已经有了不少钱。
“嗯,他说没说你要是不给怎么样啊?”
“他说,我不给,他就让我偿命。”
“呵呵,真有意思,他们住在附属医院哪里啊?”
“309。”
“哦,知道了。”
赵红兵问完刘海柱,没再说话,转身走了。刘海柱也觉得很奇怪,以他对赵红兵的了解,赵红兵应该留下来陪他才是啊,怎么这次赵红兵就这么走了?
平时赵红兵都是住在旅馆的,很少回家。但那天他没有回旅馆,直接回了家。到家后,赵红兵从床下翻出了一把五六军刺。这把枪刺是当年在医院里和三虎子恶战时抢来的,他一直没有用过。即使是准备与李老棍子在河边恶战时,他也没掏出来过。
这天,赵红兵终于把这把枪刺拿了出来。作为一个老兵,赵红兵深知这件历史上堪称最恶毒的冷兵器的威力。只要他想杀人,这东西一定能一击致命。在某种条件下,它的威力要超过手枪。
打架从不抄家伙的赵红兵,那天为什么拿起了五六军刺?二狗想,或许在那几天,赵红兵有一些自暴自弃。赵红兵最大的缺点,就是把所有的东西都闷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他的内心世界有多复杂,可能没有一个人能了解。就算是对小北京,赵红兵也不愿意吐露心事,尤其是说出让别人替他窝心的事。他不曾想象也不敢想象,没有高欢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的委屈与愤懑需要宣泄。
二狗想,宣泄或许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赵红兵是墨者,是上世纪80年代的墨者。墨者,侠也,上世纪80年代,墨者精神尚存,赵红兵这样的任侠之士不在少数,小北京、李四、刘海柱等都可以称为当代墨者。但到了20世纪90年代,就已经是张岳、李武这样匪气十足的江湖大哥的天下了。
墨家的本质就是以暴易暴。李老棍子是人中败类,赵红兵愿以暴易暴,除之而后快。“除天下之害”,是墨家的立足之本。
赵红兵和刘海柱等人并不像儒家学说所倡导的“君子之交淡如水”,而是兄弟之情烈如火,恰似当地20世纪80年代出产的70度原浆白酒。烈,烧喉,辣,但暖心。这就是墨者,这就是墨者间的友谊。
“死不还踵”、“以自苦为极”是墨家精神的真实写照,赵红兵等人尽皆重义气、轻生死之辈。“治乱世当用墨子,治盛世当用孟子”,上世纪80年代当地的乱世江湖,非墨者不可。
赵红兵知道,刘海柱现在是非常时期。刘海柱凭借其辛勤的汗水,已经即将浇灌出成功的花朵,而在这时,李老棍子却要巧取豪夺。赵红兵作为朋友,绝对不能袖手旁观。再者说,和李老棍子的恩怨,也有他赵红兵一份。
右手又被土豆打了一喷子的赵红兵,只剩下两个手指头可用,所以,他那天穿了件黑色的长袖衬衫,把枪刺塞进了左手的袖管里。
东北夏天的烈日十分毒辣,总能晒得人接近窒息。但那天,天公作美,下了一整天的细雨。中午,赵红兵缓步走在马路上,呼吸着细雨带来的清新空气,看着这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熟悉的一砖一瓦,他面无表情,步伐极慢,一步一步地接近附属医院——那里也是他三姐工作的地方。
或许他的心中,早已全都乱了,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的是高欢还是刘海柱。
中午十二点半,赵红兵走到了附属医院的三楼。从他家到附属医院大概有两公里,他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
据说,那天李老棍子带了七八个兄弟,就等着刘海柱上门大战一场。但李老棍子约的是下午,赵红兵中午就过来了。赵红兵到时,病房内只有李老棍子、黄老邪和一个小兄弟。“在敌人没能完成集结之前给予痛击”,这样的战术,赵红兵懂,李老棍子却似乎不懂。
309的门响了,是赵红兵用右手仅剩的两根手指头敲的。
“谁呀?”
没人搭话。
黄老邪的小兄弟走上前去,拉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的门刚刚打开,一把锈迹斑斑的枪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持刀者是个帅哥,一个左手持刀、一脸倦容、面色苍白且毫无表情的帅哥。“你是李老棍子的人吗?”
“是。”
“很好。”
“嗷……”小兄弟的腿上被赵红兵扎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