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距离,否则哪能得初始诸家接纳?不防被一个外人旧事重提,顿时有些讪讪然。
“哎!”
可惜故人们全数作了古,闻心合掌唏嘘,倒是没注意到赵时的尴尬表情,“剩下的那个虢家,又是什么来头?”
“虢家先祖是继我楚秦之后的仙林坳之主,后来也南下投奔了本门。”
赵时又解释了一番,“他家已故的虢豹师兄迎娶了齐云掌门陆家的女子,后来双双战死于离火之乱中。”
“原来如此。”
爱屋及乌,闻心回过神来便随手拈出一样小物件,当场赏给了赵时。
赵时性格是他这辈内门弟子中最入世最俗的,眼见一位大周书院金丹修士摆明了和家祖有旧,这种好事真叫个天上掉下来的,哪肯放过,立刻打蛇随棍上亲热找话攀扯起来。
“既然闻前辈与赵师兄相熟,那感情好,晚辈还有些俗务”
罗心武在一旁见两人越聊越入港,心中不由感叹初始家族底蕴确实深不可测,也就更加无意作陪了,找个借口便把带闻心游览之责甩给了赵时,自己告罪离开。
“你去吧,不用管我。”
闻心也乐得如此,干脆当街询问了一番赵时的修行烦恼,不厌其烦的一一指点。
“要不,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初始各家设宴相请,万望前辈赏脸。”
在这个顾叹掌权的时代,初始家族过得有些憋气,加之各家无一人能晋阶金丹,仿佛天上总有道阴云压顶,赵时哪肯放过交通这等级数粗大腿外援的可能,找个机会主动开口邀请。
“饮宴就算了。”
“不是饮宴,做场道会如何?前辈通晓道法,我等皆盼能得您只言片语教诲,余生定受用不尽了。”
“好罢。”
当晚,赵时便在楚恩山他的居所内办了场道会,广邀初始各家修士前来,除人在外海的展剑锋以及职守在身一刻不能擅离的张临外,阚萱、虞清儿等初始家族的主要头目全体出席。
“谢前辈指点。”
已长成伟岸少年的莫之问得了闻心一番教诲后,恭谨拜服。
“嗯,去吧。”
那么多人中,闻心也的确高看他一眼,可惜自回了书院,自己多年未有机会温习教育之道了
闻心慈爱地也赏了莫之问一样小物件,然后独自行到僻静处,观看起山下的万家灯火。
“患难与相共,衰荣无定之”
背后是初始家族诸修士坐而论道时的热闹气象,眼前是恢弘仙城的繁荣盛景,闻心想起了当年和齐休患难与共的那十年,也感怀着现在。
当初自己名为客卿,实际身份与那个白山嫌疑犯是很悬殊的,说句不好听的,当时齐休这满门性命,自己只言片语可决。
没想到两百余年后,齐休已身为万修宗门,仙城之主,听说大道也顺遂,已闭了死关,若能结婴成功,便要回归齐云,成为道家高门的元婴老祖了。
而自己,两百余年蹉跎,若不是化名空问入楚秦门,得了那只异瞳金丝猴同参又锻炼了心境,恐怕筑基都困难,现下在问道元婴的路上又遇到了瓶颈,于是漫无目的地又跑来齐休这楚秦之地,试图再撞到个当年一样的破局缘机。
更别提大周书院归古归儒恶斗,自己和恩师姬羽梁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再发展下去,恐怕求一中立逍遥亦不可得焉了,恩师戏谑洒脱,自己不如他,更非元婴修士之身,腾挪空间亦不如他,于是对前路愈加迷茫。
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齐休,却在带领楚秦门问鼎巅峰后又从从容容转身,抛却一切,重归齐云
自己哪怕想找他再聊聊,都已不能够了。
不知不觉,衰荣已然异位。
“谈笑此山中,宁似仙林时。”
说起来,在楚秦的十年虽然总是随齐休他们身临险境,狼狈不堪,但又何尝不是自己这三百年人生中难得的可以恣意挥洒性情,远离真正的屈折忧虑的十年呢?
他眼前浮现出孤僻寡言的楚无影,青春飒爽的赵瑶,呆呆傻傻的秦唯喻,整天小大人样的秦思过等一个个鲜活的面孔,甚至齐休的娇妻美妾,余德诺、毛茂林的那两张老脸
可惜啊,除了已难见一面的齐休和个不知所踪的楚无影,其他的那些生命,都已远去了,一切
他回头,又看了眼来楚秦执法时曾打过交道的阚萱、虞清儿两女,也都被时间无情地化作了老妪面孔,高坐其上慈祥地笑着,一副初始家族共同的老祖母形象了
物是人非,不外如是。
“来!快拜见闻老祖。”
赵时又引他族中一位童子来参见。
这些身处万修宗门的修士们,待人接物,举止言行虽已具高门大派气象,却也较当年的小无影、赵瑶他们少了浑然天成的野性粗犷,反更类似自己那大周书院里‘心思缜密’的同门了
闻心不由生出厌倦去意,打断赵时,“我昔年曾在白山脚下的密宗门派待过一些时日,听闻白山大战,道路不行,贤侄可知还有什么前去之法?”
“前辈乃大周书院修士,要去皆可去得,若是打算路上能安稳些,呃”
赵时想了想答道:“可拜托到白山御兽门那儿,搭乘他家飞梭先到九星坊,然后由燕归门等九星坊诸家境内兜个大圈子”
说着说着,眼前一花,闻心已渺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