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敢对五妹妹不敬?”
小谢氏便很有些讪讪:“哪里想到景儿会来寻安瑾那小贱人呢?她与安慧都没有这般亲密。”忽然醒悟自己又说偏了,连忙回到正题:“毕竟是丑事,还是莫要张扬地好,这话若是由我去说,便有些此地无银……”
虞洲揉了揉眉心:“儿子省得,明儿个正好休沐,便与姑祖母请安,顺便跟五妹妹道声不是。”
小谢氏这才放心,一时又想起另一件心事:“我知道你与景丫头要好,可那孩子如今年龄还小,瞧大长公主的意思,不至及笄是不会考虑她的婚事……可若等她及笄,你已经十七,再说,大长公主将景丫头奉若掌珠,只怕不愿她嫁过来……你父亲虽也是皇室宗亲,到底是个庶子,五皇子与六皇子与她年龄接近,只怕……我可不愿眼看着你为她耽搁了,金相家的六娘,也是才貌双全……还有你舅舅嫡出的四娘……”
其实,小谢氏心中属意的长媳,还是娘家的谢四娘,一来旖景身份高贵,就算大长公主乐意让她嫁给二郎,只怕将来也是个碰不得管不住的,她这个婆婆的威风可不能摆,还要巴巴地呵护着,如何让人心甘?二来谢四娘性情温婉,又是自家姪女,原本就与她亲近。
虞洲便有些不奈,粗声粗气地说道:“阿娘可得仔细寻思,三表姐与四表妹都是舅舅的女儿,怎么能连嫁两女来王府?金相家的六娘,听说那性子可很有几分跋扈。”
小谢氏便是一噎,心知是自己考虑不周,却还是不愿放弃:“京中望族淑女这么多,也可从中择选……”
“阿娘!那些女子无论才貌还是家世,几个比得上五妹妹?如果我将来与五妹妹成婚,可就有了姑祖母与卫国公支持,还怕世子之位落不到我的身上?至于姑祖母,她老人家一贯疼爱五妹妹,我与五妹妹又是青梅竹马一处长大,两情和睦,姑祖母定会仔细思量,为了大局,阿娘还是莫要有其他想法为好。”虞洲的不耐又加重了几分,沉声提醒道:“阿娘莫忘记了,阿爹也是早就属意五妹妹,为了大局,儿子等上几年又有什么妨碍?”
小谢氏顿时无言以对,想到长子的婚事自己却不能作主,不免大为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
绿卿苑里,旖景半靠凭几,手中虽捏着卷书,目光却停留在东壁上挂着的一幅长卷,峭壁环绕间,几树梅红,一围书院。昨日在虞沨画室,她并未留意画卷上的几行文字——“雾散叠嶂微青,冰销玉瀑初白,寒梅尚自姻然。一砚乌墨已冷,两行鸿雁归来,春秋委实易换。”——又有批注“此作始于寒季,远望溟山寂寂,俯瞰梅红尚艳,思数载于此幽谷,不问世事,极实静好,奈何终有一去,当返繁华,未知可还有此闲情逸乐?故俗笔一录,为往后感怀,不想待成,梅红早谢,已是隔年,恰逢七月十三,一人独坐长岁,可巧作成,谨以为念。”
记忆之中,他的生辰是在七月,却一直不曾留意是在哪一天,原来是,七月十三。
旖景想着他独坐山间,某处红亭,断断续续地画,经过寒暑交替,终于画成,一思那日,却正好又是一年生辰,于是微微一笑,似乎落寞,又似乎感慨如此巧合,提笔写下数行,当生辰之贺。
不知他那日,可曾在静好之中,也怀念过这繁华红尘?
她想,他是不曾怀念的吧。
这些险恶、这些阴晦,又怎敌得上那青山绿水,落瀑为伴?
不知不觉间,旖景唇角莞尔,那酸涩的情绪,却涨满了眼睑。
也许有一日,待这些仇恨了结,恩怨归零,虞沨,你应回到那般静好,再不受世事烦扰。也许那时,我也不再抱愧,真正开始新生,故而,我们当是天涯陌路,两不亏欠。
这样,当再忆起你,是否就不再以袖掩面,是否就不再心如刀绞,而是云淡风清,恬然静好?
如此,也是幸事了。
正自思绪万千,忧郁难解,春暮却入内禀报:“五娘,虞二郎来了。”
话音才落,虞洲便不请自入,额头上蒙着一层细汗,更衬托得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一旁静侍的冬雨当即心如撞鹿,盈盈一福身,耳尖微红。
旖景懒懒地坐正了身子,只道一句洲哥哥好,瞄了一眼冬雨,让她上茶。
虞洲步上地台,盘足而坐,留意到旖景的目光却在他身后,不由转身,才发现本来挂着旖景亲手所画的青竹图换了一幅,一边鉴赏,一边赞叹:“五妹妹的画技又精进了。”忽然看清画卷上一枚“沙汀客”的方印,不由一怔。
“洲哥哥可赞错了人。”旖景不以为意。
“五妹妹这儿怎么有他……怎么有长兄的画作?”回身之时,虞洲的一张英气十足的俊俏面容,便带着一些沉晦。
“昨儿个去看阿瑾,才知世子旧疾发作,便与祖母一同探望,我也是突发奇想,便讨要了一幅世子的墨宝,难怪世子能得圣上盛赞,别的不说,这一笔画,就是万里挑一,实在让人望尘莫及。”旖景微笑,并不掩饰自己对世子的欣赏。
虞洲心里便如堵了层白叠,又闷又热,可转念一想,五妹妹素喜诗画,而世子又尤其擅长,故而才略有钦佩罢了,却终觉郁郁,便提到世子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他的一处:“不知五妹妹骑射练得如何?”
“不过是在马背上能坐稳罢了,哪里敢说那就是骑射。”旖景一笑,见冬雨斟了碗茶,垂眸呈上,便对虞洲关切道:“这么热的天儿,好容易得一日休沐,哥哥怎么不在府里歇着,又顶着大日头过来?快些饮口清茶消消暑。”
虞洲便觉熨帖了几分,接过冬雨手里的茶,不妨指尖却与那双柔荑一触。
在绿卿苑,虞洲当然不敢如同在自家那般与丫鬟纠缠,故而他这举动实属无意,自己也没有觉察,不过冬雨却被他微微沁着汗意的指尖这么一触,顿时心跳一窒,从此便乱了节奏。
旖景将冬雨强自抑制着悸动的拘谨纳入眼底,当然只作不察。
“我昨儿个回府,才知道安瑾院里的奴婢那般放肆,今日是专程来赔不是的,还望五妹妹莫放在心上,那杏花已经被母亲狠狠罚了,撵了出去。”
原来,是为了这事。
看来安瑾经自己一番提醒,果然是开了窍,再不忍耐,发作了出来,将来小谢氏的日子只怕得有些烦恼了。
旖景莞尔:“小事罢了,我早就抛之脑后。”
“果然还是五妹妹大度,我本还担心因那刁奴之故,让妹妹生出什么误会来,以为我们存心放纵那刁奴欺负阿瑾,冒犯妹妹,看来是白担心了一场。”
这话说得,比起世子的水平来可相去甚远,旖景暗中冷笑,却装作不介意:“将军夫人必不会如此,洲哥哥又怎么会是恃强凌弱之人,不过是那奴婢跋扈罢了,别说楚王府,我这院子里,原本不也是有那跋扈刁钻之婢,算不得什么。”
“妹妹这么说,我就放了心。”虞洲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仿佛心无城府:“其中也有三郎的不是,父亲也狠罚了他,不过到底是因为年幼的缘故罢了,妹妹也别计较,有的事情,就算看在我的份上,多多担待,别与旁人说起这事,免得三郎难堪。”
旖景一听这话,便有些恼:“洲哥哥这是怎么说的?我又岂是那多嘴多舌之人?”
说完只把那面孔一沉,便不理虞洲。
虞洲顿时惊惶,好一番自责,哄了许久,旖景才好了一些,却还是爱搭不理。
“对了,既然妹妹骑术有所进步,莫如找个日子,咱们一同去城郊骑马可好?”虞洲只管陪着笑脸。
旖景看了看窗外的娇阳似火,瞪了一眼虞洲:“在这样的季节?”
却是心思一转:“不过我仿佛听说城郊水莲池畔,这时正是紫薇当季,风光十分明丽。”
水莲池不远,还有水莲庵,水莲庵里,又有一段风流韵事。
“正是呢,整个锦阳城,就数水莲池最多紫薇,莫如等我回去商量了祖母,再给妹妹下帖子?”虞洲顿时兴致勃勃。
“还是待祖母生辰过后吧,这些时日太过繁忙,莫在跟家里头添乱。”旖景也是兴致盎然。
“那就定在下月,等姑祖母生辰过后,我再与妹妹商量具体日子。”
旖景微笑颔首,极为积极地与虞洲商量起赏花的事情来。
不过她的心里,那日子却是已经定好——七月十五,就待与甄四娘,还有太子殿下,来那么一场邂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