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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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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舒服。

    然而对方是皇子,晏楚又能如何,只得强压下心间滋味,打算向他道谢,哪知还未张口,却听一旁的长女答说,“请殿下明鉴,今夜小妹并非乱跑,她是见我们义姐离席后久未回归,心间担忧,才出去看看,哪知竟会遇见这种事。”

    义姐?

    只见众人一愣,晏楚也终于发现,从刚才到现在,居然一直没看见拂清。

    他正诧异,却听宣和帝开口问道,“那这位姑娘在何处啊?”

    话音落下,忽听殿外有人答道,“民女在此。”

    众人不约而同的抬眼望去,眼见殿外果真立着一位少女。

    宣和帝对外发话,“叫她进来。”

    侍卫们应是,将刀戟分开,殿中众人便眼见着一位清丽女子走了进来。

    拂清来到殿中,行了个大礼,道,“民女参见陛下。”

    宣和帝不动声色,将人打量一遍,而后问道,“方才你去了何处,为何你的姐妹们没有找到你?”

    拂清面不改色,缓缓答说,“民女酒量浅显,方才不过在宴间饮了几杯果酒,便觉有些不胜,只好起身到外面透气,哪知没走几步竟迷了路,所幸遇见了宁王殿下,殿下见民女不适,便唤来侍女,引民女去稍歇了一下。”

    一听这话,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全去了萧钧身上,却见他面不改色的向宣和帝道,“父皇,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宣和帝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再度看了看拂清,道,“既如此,你也该给你的姐妹们传个话,免得她们担心。”

    拂清还未张口,却见萧钧先一步道,“父皇,是儿臣的错,她托儿臣向晏相传话来着,只是儿臣一忙起来忘了。”

    既如此,皇帝便不好再追究了,嗯了一声,道,“也罢,既如此,误会便都澄清了,时候不早,也都散了吧。”

    晏楚赶紧应是,在离开之前,不忘向萧钧道了声谢,“臣代小女谢过宁王殿下。”

    拂清也跟上谢恩,“谢殿下大恩。”

    明尽管知她是装的,萧钧还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不必客气。”

    而后,便见她随着晏家人退出了殿中。

    不知为何,眼见此情景,萧钧忽然产生一丝疑惑。

    照目前来看,晏楚对她表现的很是关怀,甚至刚才,眼见她来迟,面上却未有丝毫苛责之意,这并不像是装的。

    那么究竟是为何,他对这女子的态度会如此之好呢?

    他望着那几人的背影,不由得开始沉思,直到察觉父皇看了过来,才移开目光。

    ~~

    皇帝政务繁忙,并不在玉津园过夜,于是当夜便又返回了宫中。

    一路上,想起今夜的事,宣和帝对皇后道,“晏楚的那个义女倒是比想象中生的好些。”

    皇后心间暗暗一顿。

    自然,帝王倘若忽然谈起哪位女子,总是会叫人浮想联翩,但皇后心里却清楚,宣和帝这话是因何而出。

    还不是因为方才萧瑀提到的,萧钧似乎对这女子有些兴趣。

    说来说去,这当爹的还在操心长子的事。

    既然已经察觉到某种危险的信号,皇后立时道,“陛下所言不错,想她一个乡野出身的女子,能有此姿色,确实难得。”

    有意提及出身,相信宣和帝再心急,也会三思的。

    果然,便见皇帝没再继续了。

    皇后却依然有些不太放心,想了想后,又道,“今晚的事,依臣妾只见,虽说罪在周二郎,但晏家那位二姑娘也不是没有责任,宴会上这么多姑娘都好好的,为什么偏偏她出了事儿?大约晏家的家教,还是有些问题吧。”

    晏家出了这样的丑事,晏明云已然不在皇后选择的范围之内了,不过思及晏楚的权势,也不能便宜了萧钧,遂干脆一棍子打死,彻底叫宣和帝也对晏家死了心才好。

    谁料却听宣和帝道,“旁人家事,休得随意置喙,你身为皇后,更该懂这个道理。”

    脸色也比刚才冷了些。

    皇后一愣,只好收敛了些面色,乖乖应道,“是。”

    ~~

    夜色已深,窗外月明星稀。

    而房中的拔步床上,已经就寝的萧钧却无半点睡意。

    一闭上眼,眼前便会浮现今夜她倒在自己怀中的那一幕,那一瞬间的感受,甚至她身上的香味,都齐齐朝他扑了过来。

    如此这般,他还怎么睡?

    又自我折磨了一会儿,宁王殿下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

    而后更衣出门,悄无声息的出了王府。

    心里疑惑太多,憋的难受,干脆去找她把话说清楚!

    ~~

    夜深清冷,不管府中其他人如何嘈杂,拂清卷着被子,兀自睡得香。

    正在美梦之时,耳边却隐约传来轻微响动,她顷刻睁眼,顿了顿,起身撩开了床帐。

    果然不出所料,那帐外如银的月光中立着一位青年。

    卸去了白日里唯一的蟒袍金冠,他周身被月光倾洒,看起来柔和了许多,见她发现了自己,遂开口道,“你醒了?”

    拂清颇为无奈的道,“王爷翻墙入室倒很是娴熟,该不会老干这样的事儿吧?”

    萧钧却并不理会这句调笑,直直瞧着她道,“今夜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倒是睡得舒服。”

    拂清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夜深人静,不睡觉要做什么?”

    语罢见他面色不是很好,思及今夜之事,不由得有些心虚,只好咳了咳,换了种语气,道,“王爷这会儿过来,可是有要紧事?晚上总不好好睡觉的话,身体会不好的。”

    萧钧幽幽望了她一阵,叹道,“今夜本王生平头一次被利用,心绪难平。”

    利用……

    得,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

    拂清吸了口气,面上终于现出些许惭愧之色,咳了一下,同他道,“不好意思啊,我并非有意,只是谁叫你那时刚好出现呢?殿下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纠结于此种小事了吧,再说,你我也算熟人了,这点忙总是可以帮的吧。”

    语罢还弯起唇角,对他笑了一下,以缓和此时两人之间些许的尴尬。

    却不知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落入对方眼中,竟令萧钧的心微微滞了一下。

    这是相识以来,头一次见她笑吧……

    今夜月色极好,此时房中虽未点灯,但皎洁月光依然将她的轮廓柔和的勾勒了出来。

    原来卸下武器与伪装的她,竟是这样的一个姑娘。

    漂亮,亦或是美?

    萧钧觉得都不太合适。

    此时他心间只有一个感想——倘若她没有幼年那些凄惨经历,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姑娘吧……

    眼见他立着不动,又像是在出神,拂清不由得有些奇怪,试着问道,“王爷怎么了?”

    他回神,看了着她,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今晚为何如此?”

    “为何如此?”

    拂清眉间一凝,凉凉笑道,“不好意思,今夜设局的不是我,殿下该去问那个始作俑者才是!”

    萧钧一噎。

    那始作俑者如今已经沦为了受害者,他又如何去问呢?

    ——的确,今夜先起歹心的本是晏明璐,是她携带有迷情作用的欢宜散入园,趁机洒在拂清身上,又串通陆子孝周程龙,妄图迫害拂清。

    只是须知此药遇酒才会起效,而晏明璐没想到的是,拂清会早有戒备,提前服下了解酒药,还更换了她的解酒药,所以中招的从拂清变成了晏明璐,令这个小丫头再一次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眼见他皱眉,她又叹道,“今夜如若不是我事先察觉,她在我衣袖上洒了欢宜散,那么受害的便会是我,我才有天大的冤屈,王爷现在不去抓肇事者,反而过来质问我这个苦主,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

    而听她如此阴阳怪气,萧钧登时笑了一下,叹道,“我若是质问,早在御前就会质问,何需等到现在?”

    仅凭他先前在御前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否则玉津园里,他为何会故意指出破绽,责令中郎将去查清真相,还间接着提醒了一下晏楚?

    他今夜此来,只是还有些不解而已。

    ——毕竟事情本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来避免晏府如今的尴尬局面。

    他正了正神色,问道,“你既已提前看破她的阴谋,大可以保留证据,告知你的义父,由他来处理,那样的话,他的处境定然会比今夜好得多,何须如现在这般尴尬?再者,晏明璐毕竟年纪不大,这样的手法,会不会有些……”

    话未说完,却被一声冷笑打断。

    拂清摇了摇头,叹道,“有些什么?王爷以为,晏楚会为我主持公道?你实在太天真了!这世间,公道向来需自己争取,哪有寄希望与别人的道理。还有,晏明璐年纪是不大,但心思却异常恶毒,她害我之心,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今日的方法,也绝非小打小闹,王爷以为,我还会原谅她?”

    她看过来,颇为阴狠的笑了一下,道,“抱歉,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人生中从来没有原谅二字。”

    萧钧一怔,她如此话语,俨然又回到了那夜破庙中初见的狠辣模样,与方才月光中的那一笑,判若两人。

    好吧,以她的行事,如此处理也并不例外,他竟然有些无法反驳了,吸了口气,只得转而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潜伏在晏家?你同晏楚是什么关系?”

    他明白,以晏楚的行事,决不会轻易被人蒙蔽,所以她既入得晏府,一定是足够叫晏楚信任的。

    但,恐怕也绝不会仅仅因为晏楚对外所说的“救命之恩”而已。

    还有最要紧的,她这样一个女子,为什么要留在晏家?若说是为了掩盖身份,并不合适。

    他一脸严肃,问的很是认真,哪知话音落下,却见她勾唇笑了一下,轻飘飘的道,“你猜?”

    这冷不防的狡黠令萧钧一噎,什么,他猜?

    咳了咳,方肃正神色,问道,“他也跟你有仇?”

    她倒没有否认,嗯了一声,“算是吧。”

    被抛弃之仇 ,自然也是仇。

    不错的。

    算是……

    萧钧目露怀疑的瞧着她。

    她却又笑道,“王爷既已在府中埋了眼线,那查一查也并非难事,没准儿费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发现端倪的。”

    萧钧又是一顿,只好解释起自己的初衷,“寒雨堂在外地杀害多名朝廷命官,那夜你出现时,他们又刚好在你打掩护,本王很难不怀疑你们有关系,为了尽快找出寒雨堂的踪迹,也只能从你入手了。”

    拂清其实早猜到了,此时听他这样说,便再度澄清道,“很抱歉要让王爷失望了,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寒雨堂。”

    萧钧嗯了一声,“我相信你。”

    见她抬眼望过来,稍显意外,他笑了一下,解释道,“你如果真是杀手,就不会在明知自己已经暴露的情况下,依然嚣张行事。杀手的目的是杀人,而你不是。”

    “哦?”

    她挑了挑眉,颇感兴趣的问道,“那王爷以为,我的目的是什么?”

    那一汪清泉一样的眼眸直望过来,叫人心间不由自主的一颤。

    萧钧又顿了一下,才道,“本王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你真的想杀卫离。可你们之间存着很深的误会,本不该到如此地步的。卫将军当年乃是有苦衷,他被陛下所困,也曾奋力抗争,只不过误信了他人,才致使你们母女遭殃,罪魁祸首乃是昔日背叛他的副将常乾,而他也自缚了这么多年,扛了这么多年的枷锁。”

    他语声中透着难见的恳切,道,“本王毕竟是外人,不好多说什么,但实在不愿一代名将因误会死于你手,他非大奸大恶之人,也很关心你,希望你能早日放下误解。”

    拂清心间冷笑,卫离究竟是大奸大恶还是忠臣良将,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在她眼中,只有此人是否伤害过阿娘,该不该死!

    但此话终究没有说出口,顿了顿,她只是转而问道,“我很好奇,殿下也说自己只是外人,那么外人的恩怨,与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值得你几次三番插手?”

    萧钧想也没想,便道,“方才本王说过的,卫将军是本朝功臣,本王身为皇子,不能容忍他遇害;二则,他于我有救命之恩,若非有他,本王同五千将士三年前便已战死沙场,他是本王的恩人,本王不可能不管他的生死。”

    拂清此时才知,原来这二人竟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她点了点头,道,“王爷要救自己的恩人,无可厚非,不过这是你的事,而我要杀谁是我自己的事,我们没有关系,所以,王爷不要指望我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这叫萧钧一噎。

    他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会歪理的女子,顿了顿,只好又道,“,他对你母亲用情至深,对你也视如已出,他当年原是打算辞官带你们回乡的……本王知你愤恨,可再愤恨也不能是非不分。”

    她哼笑一下,“就算真有误会,他护不住自己的女人孩子,便是无能,王爷又何须硬要辩解?”

    萧钧又是一噎。

    其实严格说来,卫离的确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而这姑娘着实恨他至深了。

    他原是打算替卫离解释清楚误会,熟料发现根本做不到,只好不再浪费唇舌,只简而言之,“不管你原不原谅,本王既已知晓此事,便绝不会袖手旁观,不会叫你杀他的。”

    拂清冷笑了一声,“好,那就各凭本事吧。”

    萧钧一顿,睨眼看过来,生平头一次胆敢如此挑战他威严的女子,他该如何是好?

    他正皱眉,却听外头忽然传来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唤她的名字,语气不善,且越来越近,眼看着,正往房中而来。

    他一怔,立时再顾不得什么威仪,快速在房中环顾一圈,终于在来人闯进房门前,一下跃到了梁上,隐匿起了身形。

    动作堪称利落。

    拂清目中闪出一点笑意,而后又敛起神色,起身去了外间。

    也正在此时,那房门忽的一下被推开,晏明云出现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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