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可是……
这一次,她说的话对他来说冲击太大,跟他从小学习的固有观念完全不同。
这让他心底里莫名有些慌乱,他的脸色白了几分,忍不住下意识地找了理由:“身为臣子,有劝诫君王的本分。君王做得不好,吾等自然会……”
“会怎么样?上奏折劝诫?如果皇帝不听呢?继续劝诫?跪着劝诫?还是死谏?”
宁诗婧讽刺地笑了一声,忍不住摇头道:“裴公子读过史书,难道亡国之君座下就真的没有良臣?那些劝诫昏庸帝王的大臣,最后怎么样了?”
劝诫如果真的有用,这个世上就不会有覆灭的王朝了。
裴玉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位上的人总是在换,甚至朝代也会更替,但是百姓是永恒的。”宁诗婧忽而觉得有些乏味,指尖点了点茶盏的边沿,冷声道:“哀家希望,裴公子寒窗数载,为的是这天下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君王。”
“君王哪里用得着你们操心?吃得好穿得好,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天底下的好物随意选用。可用不着你们多费心了。”
这世上总有人去操这些没有必要的心。
君王富有天下,这些做官的人与其整天考虑君王怎么样,怎么就不能多看看还在为吃饱饭穿暖衣挣扎的人呢?
所谓的忠臣直臣如果想的都是这些,还不如叫钟玉珩这样的奸臣大权在握,好歹实打实地为百姓们做些事情。
裴玉卿的心内动荡,他的长睫颤了颤,察觉到宁诗婧的眼底带着微不可查的失望,忍不住一震。
他艰难的握紧了拳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有着三个圆孔的小木盒放在桌上,推到了她的面前。
她疑惑的抬眼看他,没有动。
“这是学生亲手做的一个小玩意儿,送给娘娘解乏,还请娘娘收下。”他咬了咬舌尖,借着这股痛意神思渐渐清明,低声道:“除夕时候学生还没回京,错过了时间。这会儿虽然有些晚了,还是想跟娘娘亲口说一声新年快乐。”
短暂的错愕之后,宁诗婧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给她拜个晚年?
她张口想要拒绝,然而不等她说话,裴玉卿已经收回手,重新提起了桌上他赢来的花灯,犹豫了片刻,才道:“娘娘一番金玉良言,振聋发聩。只是毕竟与学生所学背道而驰,学生还要仔细思量,才能知道到底怎么才是对的。”
“不过学生相信,娘娘自己心中自然有自己坚信的道义。能够有为之坚持的信念,并且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总归是好事儿。”他温柔又洒脱地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包容。
他虽然暂时还不能完全认同她的看法,但是却并不因为她的看法跟世俗乃至圣人所说的不同,而针锋相对。
他永远都是清朗如明月的君子,不过照见的是同类还是异类,都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