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方只能在战事对自己不利后才调整战术,往往为时已晚,这就决定了攻城方的兵力要比对方多数倍,才能用全面部署来抵消守城方的布兵优势。
这个巨大的差异,第一次出任主帅的薛延陀悍将薛察柯显然并不知道。
薛察柯举刀大喊:“擂鼓出击!”
“咚!咚!咚!”战鼓声惊天动地,一万两千名薛延陀军队如三股黑色的狂潮奔向城池,他们脚下是松枝,没有了蒺藜刺的担忧,士兵的推进格外迅速。
薛察柯孤注一掷,他将连夜制作的四百架攻城梯全部投入到今天攻城战中,平均三十人使用一架攻城梯。
李季厉声大喊:“弓箭手准备!”
城头上黄旗挥舞,城上两千士兵张弓搭箭,城内两千民团士兵也引弓待命,四千人形成了两道箭矢打击范围,分别是一百步和五十步。
战争的气氛骤然爆发了,笼罩着整个城头,士兵们都感受了强大的压力,他们牙根紧咬,目光严峻,而民团士兵们都明显变得有点紧张起来,手心里攥出了汗水,不少人双腿打着战栗。
镇将马蔚厉声对民团士兵喊道:“你们不能害怕,你们房子,你的家人都在身后,就靠你们保护,要想房子不被烧毁,财产和妻女不被抢走,父母不被残杀,你们就鼓起勇气来,和敌人拼命!”
马蔚的话语重重敲打在民团士兵们的心中,就像一记惊雷,让很多人从懵懂中惊醒,强烈的责任感战胜了心中的畏惧,一千民团士兵渐渐鼓足了勇气,不再被战争气氛吓倒,挺直了腰板。
薛延陀大军越来越近,已经能清晰地看见他们狰狞的面容,就仿佛无数从地狱里奔出的恶魔,张着血盆大口向城墙冲来。
“城头放箭!”
薛延陀士兵杀进了百步内,城头上的两千唐军士兵同时放箭,箭如疾雨,在薛延陀士兵头顶上如雨点般落下,强劲的箭矢‘嗖!嗖!’射进人群中,哀嚎声响成一片,一片片士兵中箭倒地。
“再催战鼓!”薛察柯红着眼睛挥剑大喊。
‘咚——咚——’
薛延陀军队的战鼓变成沉重有力,一方面在激励士兵作战,另一方面也是警告士兵,后退者杀无赦。
在强劲的鼓声中,薛延陀士兵只得不顾头顶上的箭雨,不顾身边同伴的哀嚎,如潮水般向前奔涌,终于杀到了城墙下,数百架攻城纷纷搭上城头,士兵们如狼似虎向城头上杀去.........
就在薛延陀大军大举进攻九原城的同时,一支由一万人组成的唐军出现在丰州西部的黄河转弯处,黄河便在这里分成两股,一南一北向东流去。
这里距离九原县还有三百里,唐军却放慢了速度,他们似乎并不急于赶去支援九原县,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支唐军的主帅正是朔方节度使段秀实,段秀实接到郭宋的求援信,亲自率领一万军队赶来救援丰州。
不过随着形势的变化,段秀实也并不那么急于救援九原了。
大将程寒低声道:“节度使,唐军会不会守不住九原县?”
段秀实微微笑道:“九原县并不是泥墙茅屋,不堪一击,相反,它城墙是用大青山的巨石砌成,比灵州的城墙还要坚固结实,除非薛延陀人是有备而来,带了充足的粮食和攻城武器,那我才会担心。
但薛延陀人显然情报有误,以为丰州还是从前那样不设防,可以轻易将人口和财产掳走,居然没有携带后勤辎重,所以我就不太担心了,我现在只是在想,怎么才能把这支入侵的薛延陀军队全歼?”
程寒犹豫一下又道:“话虽这么说,可卑职就担心郭使君太年轻,没有经验,一时头脑发热,率军出击,或者守城不力,被薛延陀军队攻城得手,满城百姓就遭殃了。”
段秀实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郭宋有勇有谋,虽然年轻,但他已有名将之风,否则他就无法出使西域成功,连李季都愿死心塌地跟随的人,你还担心他守城不力?”
程寒满脸惭愧,抱拳行礼,“卑职明白了!”
这时,有士兵来报,“九原县斥候求见大帅,有郭使君的鹰信要呈给大帅!”
“带他们上来!”
片刻,一名唐军斥候被领了上来,将一封鹰信呈给段秀实,“这是我们郭使君给节度使的信,请节度使过目!”
段秀实打开信看了看笑道:“看来英雄所见略同,你们回信给郭使君,就说我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