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又是伸出手指扣了扣桌面,才道:“先生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都道是盛家根基硕大,人脉广泛,那又何曾有人问过,如何硕大?如何广泛?”
“在下洗耳恭听。”
“先生可知,盛家有一家规。凡男子到弱冠之年,女子到待年之岁,盛家便是一纸公文,放奴从良。”
“这?!竟有此事?又是为何?此举于理不合啊!”
“先生莫急。待孤慢慢说。盛家在府中给家奴设学。家奴自小,便要学习认字识数。待等外傅之年,便根据心性再分而教之。有学养蚕种桑,有学耕作养殖,有学采矿冶炼,有学驾车撑船。凡我等能想到之生计,无一遗漏。更有甚者,在成年从良之后,在朝为官。”
刘赫看了一眼已然惊掉了下巴的李先生,叹了一叹,继续道,
“盛家放奴从良之后,更是会根据此家奴所学之技,或赠农庄,或赠矿藏,如此等等,再给以婚配。从良家奴自立之后,也不必担心收成生意,只要有产出,盛家全收,若是遇上战争灾年,盛家则给予赊账。另外,盛家常去那荒僻之地,一个村庄一个村庄买地买奴,但这些个荒僻之地,往往或有奇药,或有矿藏,百年来如此循环,李先生且想一想。。。。。。”
李先生惊得一身冷汗:“这盛家,当真是如这江南的春雨,润物无声啊!百年下来,这纵横之间,枝枝蔓蔓,到处渗透。这些从良家奴,本是一无所有,进了盛家,不但学得技能,更受了脱奴籍,收赠产业这等大恩典,还旱涝保收。盛家这已不是收买人心,而是诛心啊!完完全全诛灭了这等人不忠之心。”
“正是如此。”刘赫眯了眯眼:“因此上,无论时局如何纷乱,盛家总有物资供给。宗族也好,门阀也罢,打仗行军坐天下,又哪个短得了物资银钱?盛家又是长袖善舞,处事四海,各家哪怕是打得血流成河,也不会去损了那盛家利益。因为一损皆损也。”
“官家,如此说来,在我们北地,盛家是否也早已根深叶大?”
“先生睿智。想来是盛家有那“中蛮有别”之嫌,又看惯了宗室更替,不欲同我们结交,因此在北地转为蛰伏。”
李先生恍然大悟:“在下愧受睿智二字。只看表象而未曾深思,惭愧!”
“故此,孤许盛家行商之权,要的是蛰伏在北地的盛家势力显露山水。而在南边设学,一定要盛家介入,也是此理。有盛家渊源,孤在北地,也能多一分保全。”
说到此,刘赫略显萧瑟:“先生也知,孤的母亲乃是中原人士。孤虽为公爵,但始终如无根浮萍。你道我为何不接众妾孩儿前来?为的就是给皇叔一个安心,孤并不会忘却那北地公爵之名,孤所做种种,都是在为皇叔江山尽忠。”
李先生动容,起身鞠礼:“在下多谢官家信任!在下当为一众门客之表率,尽心侍奉。”
“孤要多多仰仗李先生。日后,这厢办学修刊之事,就交于先生去办。可使得?”
“自然使得。官家尽管吩咐。”李先生但觉胸中踌躇满志,起了为天下读书人一争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