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沉沉的睡着,大概因为疼痛的原因,双眉微蹙,不过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八娘看着母子相拥的画面,心中却有淡淡的幸福。
即便没有了父亲,她也会尽自己的努力,让母亲余生都过的幸福而满足。还有这个最小的弟弟子开,她一定会给他最多最多的疼爱,不会让他因着父亲的缺失,而不快乐。
因为他是父亲生命的延续。是她的亲人。
屋里太静,慢慢的,八娘也趴在床前,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麻亮。
八娘起身出屋,掩好了房门,出了外间,已有丫鬟在厅中打扫,看到八娘,怕吵着内屋里的朱氏,皆默默的给八娘行了礼。
下了半天一夜的雨,此时已经停了。
庭院中一地的落叶。
空气清冽,风起时,透着让人萧瑟的寒意。
八娘坐了一夜,腰腿酸痛,正想去院子中走走,就见晁文柔带着两个小丫鬟,手里抱着件毡衣,施然而来。
虽说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因着年轻和喜意,脸色倒也好看,见到八娘,晁文柔笑着把毡衣递了过去:“下了一场雨,天气越发寒了,你穿的太单薄了,快把这毡衣披上,若是冻着了,我可不想照顾病人。”
八娘笑着接了过来:“昨儿半夜才回去,二嫂怎也不多睡会儿。”
晁文柔笑道:“心里惦记着娘,哪里睡得着?我已吩咐了厨房里,早膳一会儿就能送过来。我去母亲屋里看看,你趁着这会儿,不如去洗漱一下。”
“也好。”
八娘想着坐了一夜,身上的衣衫大概也揉的不成样子了,索性回自己院中去换下衣衫。
回了院,就见苍耳也起了床,正在梳洗,看到八娘,露出了个大大的笑:“伯母还好吧?昨儿我回来的晚,本想过去瞧瞧的,可又怕扰着你们,这才没去。半夜听说伯母平安生了个弟弟,这才敢睡。”
“挺好的。”八娘笑道,“今儿你还去铺子里?”
“昨儿有顾客约了今早上谈事,是得去一趟,不过用了早膳,我先去看看伯母和小十二郎,再去铺子里,反正不急。对了,看你这一脸困顿的,赶紧去洗漱,完了咱们再说话。”
八娘这才入了屋,等涮了牙,洗了手脸,又换了衣衫,看到脱下来的衣服,这才想起狄咏来。
她昨天穿这一身,原是打算出门的。
后来出了娘的事情,这一夜过来,是完完全全竟然把阿咏他忘到了脑后去。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没有派个人去与他说一声。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胡乱套了衣服,去了苍耳房里,结果苍耳已经去后园里打拳去了。
八娘只得回房叫小福帮她梳了发髻,这才寻了过去。
苍耳也耍完了拳,见八娘过来,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有话说就是,什么帮忙不帮忙的。”
“十三哥不在家中了,我又没有别人可以托付,苍耳姐,你帮我去趟狄府,见一下狄咏如何?”八娘求道。又把昨日与狄咏相约见面的事情说了。
苍耳本就上个不守规矩的人,八娘又解释了一下原因,只让她去捎个话而已,哪里会不应:“成,我与客人说完话,就代你去趟狄府。”
“白天只怕他不在府上。”八娘犹豫道。想了想,又道:“不如我写封信,你交给他们家府上的门房,捎给他就是了。”
苍耳一想,确实未必能见着狄咏本人,捎个信也是个好办法。就让八娘回房里写了封信。
写好信,晾干墨迹,苍耳把信收好,两人一道用了早饭,去了听荷院里,朱氏已经醒了,晁文柔正端了鸡汤欲喂朱氏,朱氏笑道:“只是身子虚些,又不是不能动了,我自己来就是了。”
晁文柔便也不勉强。递了汤碗过去。
恰逢八娘和苍耳进屋,给朱氏行了礼,苍耳又新奇的去看了正在暖阁里由奶娘带着的小十二郎,便去了铺子里。
朱氏用了早膳,晁文柔和八娘服侍她睡下,又去暖阁里看了小十二郎,吩咐了奶娘几句,到了外间,又叫了医婆过来问话,知道朱氏的身体只需静心调养,并没有大碍,也就打发了医婆回屋里去了。
晁文柔这才问题八娘给哪几家送信报喜的事情,又问了如何打赏下人。
父亲去世,十二郎的洗三和满月还有周岁都不能大办,也只能给相熟的人家递个信罢了。八娘想了想,道:“咱们家在京城也没什么相熟的人家,郡王府那边就算了,就给二嫂娘家,欧阳大人家,还有我义父家着人送个信就成。至于打赏,十二郎出生毕竟是个喜事,咱们不能大办,索性给下人打赏丰厚些。”
晁文柔也能体谅她的心情。
十二郎这孩子,是个遗腹子,不只八娘,怕是曾家的兄妹们,对这孩子的感情都会不同寻常。又是这样的情况下早生的,心中更是怜惜,便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八妹看打赏多少合适?”
“咱们家在京城的下人,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三十个人,索性一人赏个十两的银锭吧。稳婆和医婆各二十两。还有昨儿那个老大夫,虽然没用上,到底累得人家冒着雨跑来,又守了大半夜,也封个十两的银锭,二嫂觉得可好?”
十两的封赏,又是官造的银锭,真兑铜钱使的话,至少也能兑上十二三贯的铜钱来。着实是够丰厚了。家里三等的丫鬟,一个月也不过才两百钱,就是秋蔚和五月这样的大丫鬟,也不过八百钱,另有雇的婆子和粗使的男仆,因非自家买的人,只是雇用关系,一个月也不过两千两千钱而已,这回赏了每人十两官造的银锭,足可抵上下等的丫鬟几年的月例了,可不是十分的丰厚?
才好前些天八娘让苍银兑了一千两的银锭,交给了晁文柔,也不必现兑,晁文柔笑道:“就照妹妹说的办。”
议了事,恰好四郎领着子阜几人也过来给朱氏请安,说了几句话,晁文柔便说了要给下人们封赏的事情,才好子简说要送那老大夫回去,晁文柔就叫了她贴身的丫鬟过来,去取了银子,交给了子简。
等人都散了,晁文柔着人通知了家中的下人们,又让人去抬了银子来,逐个儿打了赏,众人得着这足够普通一家三品吃喝上大半年的银子,哪有不欢喜的?
因此自曾不疑去世以来,这是满府里第一次,人人带上都带上真心实意的笑容。映衬的那雨后一碧如洗的天空,都更蔚蓝了几分。
晁文柔又按排了人去晁家,欧阳府上和蔡府上报信。
一一忙完,晁文柔想着八娘一夜几乎未睡,这会儿朱氏也没了大碍,就让她去睡一会儿。八娘也着实是累的很,再加上心里又惦记着狄咏的事情,自回了后院里歇下。
虽说心里有事,真躺到床上,因着实在累的狠了,很快便睡的沉实。
这一觉,便到了中午,还是小福叫她起来用午饭,这才醒的。
起了床,简单擦了下脸,便跑去了听荷院。恰好晁文柔也在,两人一道用了午饭,又服侍着醒来的朱氏也吃了,这才让奶娘抱了小十二郎过来。
十二郎子开是未足月的早产子,比一般的孩子要瘦小的多,在这医药都不发达的时空,八娘很怕这孩子养不活,便叫了奶娘到外边,特地吩咐了要注意的事情,并说若是十二郎养的好了,另有打赏。
奶娘想着那刚到手的白闪闪的银锭,再听这另有打赏的话,哪有不尽心的?因此对十二郎,竟是比曾家哪个都更仔细,结果这个一生下来比别的婴儿更瘦小的十二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便显的白白胖胖,若是那不知道的,再看不出不足月的样子了,十分的健康,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八娘午后便开始心神不宁,也不知道苍耳得了狄咏的消息没有,。
到了黄昏时,苍耳便从铺子里回了家。
见她回来的这么早,八娘倒是有些意外,苍耳过来看过朱氏,陪着说了几句话,看着十二郎虽然新鲜的很,可因这孩子实在太过瘦弱,也不敢抱,心里又有事,便给八娘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道出了屋里,到了无人处,苍耳才低声道:“今儿一早,大军就提前出发了,因此我并未见着狄二公子,信也带了回来。”
已经走了?
八娘说不出的失落,心里一时空的很。
没有人能说清楚这场大宋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战事何时才能结事,也就是说,他和她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
看到八娘脸上的神情,苍耳觉得不忍,安慰道:“你也不是有心不见他,狄二郎是个心志坚定之人,不会因为你失约就会责备你或者放弃的。”
八娘不想让苍耳担心,便打起精神道:“我没事。”
只是想到他的失望,自己有些难过而已。
暗暗叹了口气,八娘让苍耳歇了,自己则不想空坐着,总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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