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已经没有遗憾了。
萧子重被侍从搀扶着,连忙哑声求情:“母后,凝儿她——”
沈皇后冷漠地打断他的话:“长安城中死伤无数,这些重罪,总得有人承担。”
“可是凝儿事出有因,她绝不是心地恶毒的姑娘!”
面对萧子重的声嘶力竭,沈皇后只是平静微笑,注视他的眼神充满温和,就像主人看待不懂事的爱宠。
萧子重慌张失措,还想说什么,白衣胜雪的沈议潮忽然站了出来。
他笼着宽袖,提醒:“想宽恕温知凝的死罪,唯有大赦天下。”
萧子重怔怔的。
他隐隐猜到些什么,哑声问道:“如何才能大赦天下?”
沈议潮正色:“太子登基,可大赦天下。”
萧子重脸色更加惨白。
太子登基
母后这是在逼着他登太子之位!
他曾嫌弃东宫的印玺上,沾染了大皇兄和青阳的血。
可如今,母后竟然用凝儿的性命,逼迫他去当那个太子。
他凝视着那个倔强而孤单的少女,良久,像是放弃般自嘲轻笑:“母后,儿臣愿当太子。只是,还请您现在就放了凝儿,儿臣,怕她在天牢里受苦。”
温知凝沉声:“不用你假惺惺!”
沈姜笑着,对身侧的一名贵女低语了几句。
那贵女点点头,恭敬地朝她福了一礼,才款款走到温知凝身边:“知凝妹妹,我送你上岸。”
南宝衣很害怕沈皇后再做手脚。
她又不能贸然离场,只能偷眼关注小船的动静。
小船缓缓靠岸,那贵女不知道和温知凝说了什么,温知凝像是被抽去魂魄,跌跌撞撞地在湖岸上走了几步,突然就失声痛哭。
水面起了雾。
萧子重听着凄切的哭声,正想追过去看看,沈皇后眉头一挑:“你若再敢见她,本宫叫她明日曝尸长安。”
萧子重只得按捺住欲念,被迫强忍怒意。
沈姜像是心情很好,抬手道:“奏乐。”
编钟声起。
她端起黄金酒盏,忽然盯向萧弈:“本宫记得,你被罚去了斗兽场,怎的却在这里?”
南宝衣顿时紧张起来。
她正绞尽脑汁地思考对策,萧弈站起身,拱手道:“在斗兽场中,听闻长安城里刺客横行,担忧母后受伤,因此特意前来护驾。”
他看了眼沈皇后:“母后安好,孩儿也就放心了。”
沈皇后明显不信这套说辞。
然而她面上却很宽容大度:“今夜是上元佳节,你又是一片孝心,本宫倒不好追究什么。罢了,今后注意点。”
“是。母后今后,也要注意凤体。”
南宝衣嘴角微抽。
二哥哥和沈皇后势同水火,在外人面前演戏,倒是一套一套的。
回到南府,已是清晨。
南宝衣身心俱疲。
她来不及去思考温知凝为何会在湖岸上哭泣,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黄昏,裴子期、周霆声等人同样困倦,在南府睡得昏天黑地。
长安城暴乱了一整夜,直到黄昏,也仍旧满目废墟,金吾卫在沈议绝的率领下,正挨家挨户地仔细搜查余孽。
长安城外,青山绿水,白雪皑皑。
穿雪白襦裙的少女,缓缓登上废弃已久的烽火台。
她戴着梅花编织的花环,漆发在寒风中翻飞,像是冯虚御风的仙子。
她俯瞰河山,面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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