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寂静里,沈皇后笑了两声。
她慵懒地振了振宽袖,步态雍容地走下御阶。
她在南宝衣面前站定,伸手拿起那卷万人书。
长长的雪白绢帛拖曳在地,一个个鲜红的名字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南宝衣朗声道:“天降神石,可见是上苍想让娘娘称帝。城中百姓皆都称赞娘娘英明神武,乃是千古第一人,于是自发在绢帛上题写了名字。微臣恳求娘娘顺应民心,登基为帝。”
少女以头贴地,虔诚而谦卑。
众人纷纷侧目,神情复杂。
也有擅长溜须拍马投机取巧的官员,见大势所向,干脆也跟着南宝衣跪倒在地,齐声高呼:“恳求娘娘顺应民心,登基为帝!”
沈姜翻着绢帛。
余光却落在那些世家身上。
他们面带犹豫,显然并不愿意拥她为帝。
自古称帝,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她连人心都没有收服,可见并不是称帝的好时机。
她放下绢帛,推拒道:“大雍皇族,姓萧。本宫一个外姓的皇后,岂有随便称帝的道理?南卿,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今后就不要再说了。否则,本宫砍了你的头。”
南宝衣笑了笑。
她知道沈皇后是在做做样子,脆声应和道:“娘娘贤良淑德,是苍生社稷之福,微臣敬慕娘娘!”
沈姜哂笑:“满朝文武之中,就属南卿嘴甜。”
南宝衣又道:“眼见着要到深秋,天气也日渐寒凉下来,微臣担忧娘娘染上风寒,特意命绣娘为娘娘缝制了一件大氅。”
她起身,拍了拍巴掌。
宫女立刻捧着托盘进来。
南宝衣从托盘里拿起氅衣。
群臣望去,氅衣竟是明黄颜色,绣满了精致的九龙戏水图腾。
殿中气氛,顿时再度微妙。
这样形制的氅衣,分明是帝王专用的
南宝衣这一举动,与黄袍加身又有何异?
南宝衣无视那些异样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为沈姜披上明黄大氅。
她退后两步,恭敬拱手:“娘娘千秋。”
沈姜微笑。
戴着金色镂花甲套的指尖,缓慢拂拭过明黄大氅,丝毫没有要脱下来的意思,可见心里是喜欢的。
从古至今,她是第一位穿上黄衣的皇后。
她抬起下巴,凤目威严地质询百官:“如何?”
殿中的高官世家,皆都缄默不语。
倒是有宵小之辈,争先恐后地谄媚拱手:“娘娘千秋!”
早朝散去时,百官的愁态更甚从前。
彼此对视,却在看见宫里随处可见的金甲侍卫时,不敢议论半句。
坤宁宫。
今天沈姜心情不错,宫女们脸上的笑容便也多了几分。
前阵子落了几场雨,深秋的金阳从天穹照落下来,透出几分格外的融融暖意,从窗棂照落在大殿里,将女子们的脸颊照耀得洁白如雪,连细微的容貌都清晰可见。
南宝衣和几个小女官跪坐在垫子上,整理矮案上的奏章。
沈姜独自坐在书案后,漫不经心地批阅奏折。
南宝衣频频抬头看她。
沈姜漫不经心:“南卿何故总是看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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