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然回家就熟门熟路的去到傅家厨房,搁下菜,挑起一条黑色围裙围上,开始为晚饭做准备。
而,傅大少爷却是抱着手臂斜靠在厨房门框上冷眼看着。那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好奇,好奇一个大男生居然会做饭。
在傅大少爷的认知里,还根深蒂固的写着:君子远庖厨。反正至少他是肯定绝对不会进厨房的,那都是女人的事。
而且在他的记忆里,从来都是奶奶做饭,就连自己那个女强人妈妈回家也会主动进厨房。
而父亲却从未进过厨房,更别说傅大少爷了,平时家里有保姆,保姆有事就叫外卖,可以说是十指不染阳春水。
看着顾青然三下五除二的削了土豆皮切丝,又麻利的切好竹笋,番茄去皮切块。
傅大少爷终于好奇的开口了:“你经常做饭?”
他实在是没忍住,会做饭的男生那都是外星生物,难得一见。
“偶尔,只是周末。”顾青然一边回着,一边手不停的处理鸡翅。看那动作是相当的熟练,明显就没少做饭。
傅辰疑惑:“你妈妈不做饭?”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他妈妈这么的特立独行,一般正常家长都舍不得自己孩子干活。
特别是他们这种高中生,马上就要高考,家长都会以学业为重,一有空就会说“去看书,去写作业,这些都不是你该干的。”
就连他的妈妈姜女士也不例外,不能免俗。
顾青然抬头看向傅辰,眼底清澈纯净:“为什么该妈妈做饭?”
傅辰:
傅辰一时答不上来,愣住了,是啊,为什么要妈妈做饭?
顾青然又低下头继续处理牛肉。如跟一个老朋友聊天一般,随意说道:
“我爸去世前,跟我说,他走以后,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要承担力所能及的事,照顾好家里的三个女人。”
被白色包围的医院,病房里到处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味和药味。
病床上躺着一个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中年人,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紧紧拉着床前十岁的顾青然。
顾青然早就哭的小眼通红。
“青然,别哭。爸爸走后,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我顾家的种,要坚强,要勇敢。男儿有泪不轻弹。”
顾青然抹去泪水,点头。
“青然,爸爸多半要先走一步了。以后家里的三个女人,就拜托你照顾了。多帮妈妈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可以吗?”
“好的爸爸!”
“那爸爸就放心了,爸爸会在天上看着你们,你们笑,爸爸便笑。”
换言之,你们哭,爸爸边哭,你们不幸福,爸爸便不幸福,你们痛苦,爸爸便痛苦。
从那以后,顾青然一夕之间仿佛长大了,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早熟,他再没有哭过,在家人面前他的嘴角总是挂着暖透人心的笑。
虽然随着年纪越长,他知道爸爸的那句‘你们笑,爸爸就笑’只是安慰他的话,但是他心底坚信,自己过的开心,爸爸会感知到的,也会开心。
傅辰嘲讽一笑:“还真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傅辰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一肚子的酸味,连说话的语气也让那么的尖酸刻薄,让人讨厌。
那是因为他心里不愿承认的,虽然相处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但却透过他们,看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最渴望的,相亲相爱一家人。而,自己从未得到过。
小时候傅辰的父亲母亲都忙着搞事业,很少有时间在家陪他。陪他最多的便是保姆。所以从小傅辰的性格就有些孤傲,冷酷。
后来,父母的事业搞起来,那个家确是彻底的破碎了。
而他们为了维持那个家光鲜亮丽的一面,居然合起伙来欺骗他,一骗就是十年。这十年那些温馨幸福的时刻都是假的,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当初有多幸福,梦碎后,就有多痛苦。
所以傅辰觉得他从未得到过他们的爱,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从没有人需要他。
少年人在这个时期最是敏感多疑,自我意识疯涨的时期,身边稍微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刺到他们那颗敏感易碎的心。
很显然,此刻的傅辰便被顾青然刺到了,开始犯酸,犯荤,耍大少爷脾气,觉得心里委屈巴巴,这世上就自己最可怜,没人疼,没人爱。
所以看见别人母慈子孝,傅大少爷就如一个被尖酸刻薄的妇人附体的讨厌鬼。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又控制不住,只能冷冷转身,摸着裤兜里的烟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