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瑶悦躺在里面,安静的想着心事。
几个仙娥进了花园,恰站在砗磲下面的珊瑚礁旁。
一个细细的嗓音道:“听说帝君和帝后现在还没起身,龙王一直等待拜见呢。”
另一个仙娥道:“可是我方才路过宫门,听守门说帝君天还没亮就抱着帝后出去了,日出后过了许久才手牵着手一同回来。帝后心情似乎特别好,一直和帝君有说有笑呢!”
细嗓子仙娥疑惑道:“但是龙王方才还差人问过,帝君房中并无动静,早膳都还没用。莫不是”她停了停,大胆猜测道:“帝君和帝后在睡回笼觉?”
身旁几人掩面偷笑。半晌,响起另一个声音,似乎有些感慨,“小殿下从前也来过几次西海,那时我就想,这样美又如此尊贵的神女,日后会嫁怎样的夫君。可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她竟会嫁给东华帝君!我到现在还是没想明白。青儿姐姐,你最善察言观色,昨日又伺候在帝君身旁,帝君果真如传闻中那般疼爱小殿下吗?”
被唤作青儿的女子表情夸张道:“何止?帝君的行止根本不像是对待妻子,分明是对女儿般照顾凤九殿下,连看她的眼神都是满满的宠溺。别说你想不明白,我估摸着天上地下也没几个人能想明白。
帝君这般疼爱凤九殿下,怕是哪个女子见了,都要感动落泪呢。”说着,真的做出一副要拭泪的样子。
方才说话的女子突然想起什么,小声问身旁几人,“昨日宴席上,我见二公主弹完箜篌出去时,眼睛似乎红红的,你们说,公主莫非是”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口,瞧着旁边几人的面色,先是莫名,再是了然,接着又变的有些惊恐。
细嗓音仙娥伸手做噤声状,轻声说:“你们小心些,二公主平日是何等的心高气傲,这话若是传出去,怕是我们都要被贬出去了。还有,如今四海八荒都尊称小殿下为‘帝后’,甚是恭敬,大家当心莫要说走了嘴。”她谨慎的环顾下四周,摆摆手,几人便无事般快步走出了花园。
砗磲里的瑶悦,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无声的听完这一场八卦。
大概是喜欢帝君之故,她日常时也惯穿紫色的衣裙。前日因见帝君考虑到避嫌,也为了显出女儿家的柔美之态,才特意换了身颜色的衣裳。至于躺在砗磲里,也是习惯罢了,同是紫色,外面的人不跳上去看,是看不到她的,在她有心事想安静时,这里常是首选。
此刻,她微微蹙着眉,想着青儿方才说的话。没留神,又有一人走到了砗磲下。
来人清了清嗓子,敲了敲砗磲壳,语带揶揄道:“你这是在里面睡回笼觉呢?可还睡的安稳?”
瑶悦沉默一阵,一翻身,跳了下来,看了眼来人,唤了句“二哥”。
苏陌叶对她调侃一笑,道:“紫纱梦影一佳人,可愿同在下到亭中喝一杯茶?”
瑶悦被他逗笑了,转身先入了亭中。
陌少化出茶炉并一套青釉盏,一边煮茶,一边同瑶悦闲聊。过了半晌,他忽然道:“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瑶悦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没有开口。
苏陌叶看了眼她面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低头调了调炉中的火苗,续道:“想问帝君和凤九的事吧。”
瑶悦抬起眼眸,看着他一副专心事茶的样子,良久,“嗯”了一声。
陌少提起茶壶给她续了杯茶。
“你小时候,也是见过东华帝君的。这次再见,可曾发觉,他同你从前见他时,有何不同?”
陌少不说,瑶悦还没发觉,可听他这样一说,她就真的觉得,此一番见到的帝君,同从前记忆中的模样,确实有哪里不同,可是她又说不上来是哪不同。
她凝眉想了一阵,抬眼看向苏陌叶,陌少明白她这探询的目光,悠悠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远望,这样子竟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潇洒。
“世间最为玄妙者,莫过情之一字。在神族的传说中,东华紫府少阳君一直是浮于三清境外,远离万丈红尘的最有神仙味的神仙。他如此活了几十万年,什么样的美人不曾见过,却唯独凤九让他红鸾星动。如果你硬要究出个原因,只能说,他恰巧喜欢的就是她这个调调的性子,她这个调调的人,他想要喜欢,就自然而然的喜欢上了。至于为什么会喜欢这个调调,大概是他们调调相合吧。”
陌少当年的“调调论”,虽然初衷是为了帮帝君诓凤九走上条歪路,但却一个歪打正着,真真启开了她的天灵盖儿,撮合了她与帝君。事后他悟得,他这一通信口胡诌,着实是蕴藏了大智慧的。任凭你给“喜欢”列出多少理由来,说到底,还是这个人独有的“调调”吸引了你,至于什么是“调调”,大概就是他独有的那副德行吧。
他今日的这一篇“调调论”,起初把瑶悦听的云里雾里。她静静的想了好一阵,方才领悟他说这番话的用意。
“二哥的意思,是让我放下帝君,不必再去探究这些因果。”
陌少甚是赞赏的看着瑶悦点点头,“你向来通透。有些东西,早一日放下,便早一日解脱。你既然亲眼见了,也就无需再挂念了。”
瑶悦的神情有些落寞,讲话的嗓音有些干涩:“可是,我偏偏不甘心,不想放下。”
陌少放下手里的茶杯,定定端详着她,半晌,方叹息道:“从前虽知你仰慕帝君,却只道乃是崇敬之情,不想已化成了执念。他既已有妻室,已有钟情之人,你又何苦执着于他?到头来,皆是虚妄。”
几尾艳丽的小鱼悠闲的穿梭在亭底的珊瑚丛中,翩翩摇曳,似游戏婉转。瑶悦出了一会儿神,心中不禁有些羡慕它们这般无忧无恼的样子。
“二哥,你放得下吗?”她喃喃问道。
陌少重新端起茶盏,目光却穿过茶沫,不知落在何处,好一会儿,才轻轻道:“若是有缘,相隔万里亦能相聚。若是无缘,擦身而过亦不相识。我同她,并无缘分,当初的执念不过求一个结果。即便有朝一日得以重见,我仍会同当初一样,助她得到她想要的。”
陌少一番云淡风轻,却并未拂散瑶悦心中的阴霾。
良久,她似乎笃定了心中念头,语带坚定向他道:“二哥,同天族议战,带我同去吧。”
九重天上,洗梧宫中。
太子夜华的书房,此刻甚是热闹,一群人在那里你言我语的商讨政事。
凤九同帝君坐在旁边的闲榻上。她一边认真听着他们说的内容,一边云里雾里的发着懵。
她要上战场,就要参与战事的商讨。但是青丘不善战也不养兵,宗学里也没开过兵法有关的课业,是以太子殿下同众将领商讨战事,她并不能完全听懂。毕竟打仗和打架是不同的。尤其有一样,她看不懂阵法图。
从前看到的刀兵有关的事,多是读上古史时,描述的帝君的战事。虽然说的精彩,但是真正的排兵布阵,战略战术的运用,在史书中并不会详细记载。凤九曾无数次想象过那些著名战事的场景,还有帝君从容指挥,所向披靡的风姿。
她跃跃欲试想亲历战场,除了爱打架,还有一重心思,便是希望能感受下帝君曾经的经历,哪怕只及万一。
她一脸严肃认真的听着他们讲的话,心里默默记下自己听不懂的地方。东华闲闲的倚在一旁,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凤九的表情。他眼中慢慢浮出笑意。他的小白一向懂事又上进,虽然此刻脸上写了个大大的“懵”字,但还是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