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东华理了理她额角的发丝,淡淡道:“习惯了。”他看着凤九明亮的眼睛,眼中溢出宠溺,颇有些感慨道:“幸亏当年打下这四海八荒的万年太平,不然哪里有你这头小狐狸?”
凤九转了转眼珠,装模作样的努努嘴,故作忧愁道:“若是没有遇到我,你还能少历些磨难。”
东华煞有介事的想了想,点头赞同道:“嗯,这倒也是。”
凤九秀眉一挑,纤细的手指不留情面的点上东华的下巴,“你不是应该说,为了夫人,这点磨难算什么”
东华眼中含笑的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语气中带着揶揄,“司命编的那些话本子当不得真,连他自己都不信。如此唬人有失忠直耿介。明日空了没什么事,我给你讲讲佛理。”
凤九张着嘴,原想怼他一句“忠直耿介!”转念一琢磨,此话若是出口,明日的佛理课便是逃也逃不掉了,不妥不妥已到舌尖的话硬生生的咽下去,她拍拍张大的嘴巴,假惺惺的打了个呵欠囫囵道:“方才没觉得,一回来果然累得很,我先去躺会儿,一会儿给你做晚饭。”
东华拉住刚迈出一条腿的凤九,语中含笑道:“休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先念几遍心经。”
凤九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我姑姑飞升那会儿也没听她说要念什么经啊!”
东华一副理所当然又夹了丝莫名的看着她,“她是师傅替她挡天劫,你是夫君替你,如何能一样?”
凤九懵懂道:“这也有分别?”
东华恳切的点点头,满面诚恳的说道:“自然是有。为夫自是不同他人,自是为你好,走吧。”
凤九:
日影西斜,昴日星官的日冕车轰隆隆的驶回府邸后,祥云缭绕的九重天蒙上了夜的宁谧。太晨宫花园中的小池里,金鳞龙鲟摆了摆尾巴,吐出一串泡泡后也安静的没了声息。
凤九早早的爬到了床上。这一天着实过的不平凡,非小时候寻衅打架可比。不过兴奋归兴奋,刚飞升的身子骨还是要将养将养。她趴在枕头上,闻着蛟帐旁四脚蟠龙炉中飘出的东华特意为她调制的安息香,看东华慢条斯理的脱着外袍,心中不禁感叹,如这般折腾一日,身上还没半点灰尘,就是头发丝都没乱一根,如此讲究真真儿不像个带兵打仗的人。神游间,听见东华头都没回的幽幽道:“是不是觉得你夫君太过俊美,怎么都看不够?”
凤九回想了下回来时他诓她去书房诵经,又舔着脸诓她做笋蒸鱼,鹦鸽竹荫汤这些费工夫费火候的菜,对着他的背影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语气却极尽真诚的哼哼道,“是啊,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东华嘴角噙笑,掀开被子将凤九翻了个个,搂在怀中道:“那就让你看个够。”
凤九轻笑一声,往他怀里钻了钻。不消片刻,东华的臂弯中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初,你没有把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除去,你会不会喜欢我?”
“会。”
悲伤,夹杂着一丝满足,化作无尽的泪水,泉涌而出。
她望着他越行越远的背影,却无法上前
怀中女子的抽泣声,将东华叫醒。借着皎皎月色,他看到她满脸泪水,似乎正沉浸在一个让她无比伤感的梦境中。她极少哭,仅有的几回,多半也是为了撒娇。能让她哭的如此伤心,想来不是什么好梦。东华皱了皱眉,轻抚她的脸颊,唤了声“小白”。女子悠悠转醒,却只是呆呆的望着他,似乎还没有从梦境中走出来,没有适应眼前的景物。
瞧她半晌没有反应,帝君低沉着嗓音轻声道:“小白,是我,东华。不是做梦。”话音中还带着点刚刚睡醒时独有的好听的鼻音。
凤九恍惚了一阵,才意识到刚刚不过是一场梦。这梦境也未免太过真实,他的声音,他的举止,还有他毅然决然转身的背影,都让她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好一阵,她才完全清醒。活了这几万年,还从没有过这般真切的夹杂着真情实感的梦。
凤九对着他瘪瘪嘴,慢声道:“东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走了,连头都没有回。”她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委屈的还想哭,梦境中的情绪,又莫名的袭上心头。
东华温暖的手指轻轻拭着她脸上的泪,安慰道:“我一直都在,小白,哪里都不会走。”他轻吻下她的额头,把她往怀中紧了紧,轻声道:“别怕,睡吧,我会一直在。”
凤九乖巧的偎在他怀里,还有些思绪丝丝缕缕的缠绕着。东华纤长的手指抚了抚她的额头,又在额角处按了几下,凤九心里想着东华是不是要给她施个安神的术法,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看着怀中的少女终于睡的踏实些,东华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有些凝重。这是凤九飞升上仙后的第一个梦境,做的如此伤心,想来是个不祥的预兆。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抚上凤羽花戒。
上仙的第一个梦境,是个重要的梦。梦中所见,虽非现实,却有预示的作用。也就是,她梦中的场景虽然不一定会发生,但是其中却蕴含着某一事的预警。若不能细心察觉,早作防备,日后,难保不会成为她的劫难。
东华轻轻一叹。在战场上飞升上仙也就罢了,还做个这样让自己糟心的梦,小白这劫历的倒也有些新鲜。瞧着明日得好好问问,寻出个缘法将这劫彻底化解,免得日后夜长梦多,生出许多变数。
寂静无声的如霜月影下,一阵凉风过,吹落满地佛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