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错落了许多辅助建筑。因为距中廷近,又是皇帝居所,所以两侧设有御庭卫所,设南北书房,中通中廷的充秘院和御史堂。所以往来会有一些内廷之臣。后面设寝宫,寝宫有九重帷,侍寝的规矩极其繁复。
绯心得有快三年没往乾元宫那边去了,她实在想不明白皇上又弄什么名堂。而且今天是初一,又不是初三。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没孩子没前途,一眨眼四个月都没侍寝了,孩子更成没影没边的。但心底里就是不想去!况且现在她掌宫也算有点成绩,皇上也算信任她。她更觉得孩子不孩子的就那么回事,到时哪个低阶的嫔妃有了,交涉交涉,拿过来自己养也是可以的事。
但烦归烦,去还是得去。不过想想也好,去乾元宫比在什么怪地方好得多!所以她听了口谕,就忙忙地准备起来。浸汤沐浴,香粉红妆,金钿玉饰,绫罗华锦。至掌灯起才收拾妥当,然后匆匆用了点饭,由居安府派来的小太监抬着往乾元宫去。其实到了那还得再洗一次,事前洗浸打扮是表示对皇上恩典恭谢。而且到了那,一堆掌净事的太监还有一套规矩。宫里和民间不一样,头一回侍寝的时候,绯心那真是觉得臊得不行。现在事隔三年,想想还是别扭得很。
初帏除妆裹,二帏复净身,三帏挑轻纱,四帏系流霞。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在第一层厚帏帐阁子里,把衣裳全脱了,所有金鉓不得夹身,由净事太监检查,以免有暗器。然后二层帐阁里再洗一次,净身净口,净去身上所有气味,是怕有些香芬带有**性质。到了三层便是裹一层纱衣,四层里挑一件霞衣。都是睡衣的别称,很薄的那种。至于其他几层帏帐之下,都各有太监执守,备皇上传唤。
绯心过了这一套之后,悄悄由太监引着进了最后帐帏,上了阶,正瞅见陈怀德。她此时赤着足,踏在厚毯上。虽然陈怀德低头垂目,她还是觉得不自在。身上两件薄纱,感觉根本掩不住。虽然头发浓长,已经替她又遮了一层,她还是身上发僵。
陈怀德替她打了帘:“娘娘先歇歇,皇上下午去了勤政殿刚回,这会子在南书房呢。”
绯心巴不得呢,赶紧一头扎进去。看着上头明黄的装饰,盘龙金绣,深深的床洞,也顾不得太多。把纱衣一脱,裹了被子就钻进去了。
绯心静静躺了一会,便听到有动静。轻声问安,簌簌袍带响,伴着杯盏的声音。不时听有人说话,然后伴着一两声不清不楚的“嗯”的回应。绯心闭着眼睛,不多时便觉得帐动带出微风,很快便被云曦的气息所包裹。
对于他的怀抱,她并不陌生,但也算不上熟悉。她无法在当中找到舒适自如的角落。比起亲密,她更习惯向他汇报自己掌持后宫的成绩或者失误。
绯心一动也不动任他搂着,既定程序一般等待接下来的环节。绣灵曾经旁敲侧击地让她主动些,她也不是不想努力改变一下自己。但这么多年来,所受的教育根深蒂固。终是过不了底限那关!云曦的手勒在她胸下胃部,感觉那里瘪瘪的凹下去。忽然开口:“你没吃饭?”
她愣了一下,她的手在他贴近的时候已经本能地去攥身下的毯,突然听他发问,感觉自己准备好的那股子气都快泄没了。脱口而出:“臣妾用过饭了。”
他听了静了一会,复搂住她:“你今日怎么想起穿那素锦了?”
绯心心里称奇,本日里她侍寝,他可都是三句半没有就入正题的。虽然痛苦,但也就那么一下子,忍忍也就过去了。今天他不知又想干什么?居然扯起闲话来了。但绯心现在身无寸缕,觉得这种状态扯闲话更是折磨。因她老得想着他什么时候才入正题?所以他一问,她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他一把扣到她胸口,这才强敛了神低语:“回皇上,前几日臣妾打发人整理后头库房翻出来的,正好也要添置些新衣,便拿到上服局裁了。”说话间,她忽然想起来了。这两匹素锦镂织,是她入宫第二年晋了贵妃的时候受赏之物当中的。因为是白色,就一直放着没用。后来皇上嫌她着蓝色难看,去年才拿到上服局裁了。没再往上面着花样,因她觉得这原色就好得很,有暗纹镂花,白净也通透。
她正沉浸在回忆里,身体所传来的麻痒让她有些不自在起来。他似乎变得很有耐心和兴致,手指在她身上慢慢游移,掠过她每一寸肌肤。以近乎温柔的力度在勾勒她的身体曲线,她竭力想控制自己的呼吸,手指却失了力一般再难去紧握。甚至身体生出冲动,想推开或者想贴紧!
“朕以为贵妃嫌料子素,早就赏了下人了。”他的声音不紧不慢,绯心听来更却觉得奇怪。但脑子也没什么工夫多转,因他的腿纠缠上来让她连动一动也难,嘴唇贴着她的耳廓,气息是微微温的,喷在肌肤上却燎出滚烫来。
“大,大内之,之物皆是好,好的。怎么”绯心觉得舌头开始打结,对他这种撩拨实在难以招架,终是忍不住开口:“皇上!”
“何事?”他慢条斯理,手已经挤到她小腹以下,“你伤好利索了?”他问的是出宫那晚颠簸所致的伤患,已经过了一个月,自然是都好了。但绯心没想到他还记得,心里有些暖意。不过她对他这种闲聊的方式很受不了,声音出来就有点发急:“皇,皇上!”
“朕问你话,你不答,老皇上皇上的叫什么?”他微嗔,但声音亦有些微微发哑。气息也变得火烫起来,手指挤进她的腿间,微抚了一下,发觉她没什么疼痛的反应,便开始在那一带或轻或重地兜兜转转。同时他的嘴也没闲着,含着她的耳珠,突然恶意地往里吹气!
她整个人一个剧抖,险没叫出声来。身体猛地一蹦,觉得小腹里灌了气一样发痒,整张脸已经微微抽搐起来了。她感觉这样下去比之前所承受的那种疼痛或者羞耻更让她难以忍受。他的唇贴过来,开始亲吻她,攫住她的唇细细地辗转。
绯心脑子轰轰地发晕,手不由自主地想去推他,但推着推着又变成去抱他。他以一种极度缓慢的速度在折磨她的意志,云曦的身体也是滚烫的,他是裹着一件袍子来的。但此时早已经滑脱不知去了哪里,当他壁垒分明的胸肌压贴过来的时候,绯心第一次觉得,这种压迫感带给她的不是恐惧。
昏黄的宫灯被厚厚的帐子隔离,但牙雕的床头上嵌坠的明珠与宝石,有些在暗夜里绽放着柔柔又极迷离的光。令绯心恍惚间有种置身云团深处的感觉。
云曦抱紧她,忽然头倚在她的肩颈:“朕累了,要睡了。”说着,他一动也不动了。
绯心一噎,觉得百爪挠心。明明他抚摸的时候她很难耐,但现在他这样压着她不动了她更难耐!他的肌肤明明滚烫的,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变化。他的气息是促急的,他怎么可能要睡!绯心觉得身体的悸动在放大,一根丝绕着爬了满身,现在不断地颤抖,让她的身体处在一种让她极度陌生又令她很害怕的状态下。她不由自主地微微拱着身体,她想开口说话,但一张口,喉间竟发出让她不敢相信的低呜,像是一只让人丢掉的小猫!
他微动了一下,抬眼看绯心,迷离之间他的眼眸烁闪黑亮。根本没有困意,甚至还烧着大火,他伸手抚她的颊,细小的动作让她微微一颤:“你称病的时候,朕没去看你,你恼吗?”
“臣妾,臣妾不敢。”她的眼像蒙了雾,更像藏了美酒,昏光摇曳之下,红酡的面颊艳得惊人。
“是不敢,还是根本不在意?”他便这样与她僵持,她总也赢不了。谋心算计她赢不了,因他处在比她更险恶的生存环境里,最华美也是最血腥的地方。而在此时,她同样也赢不了。身体升腾火焰,如何控制与施放,根本不是一个忍字诀就能做到。
“是不敢。”她突然落下泪来,她一直谨守端庄,恭勤奉上。她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大家闺秀,但是,原来高贵这东西对她而言根本是高不可攀的痴梦。她半点跟高贵沾不上边!此时她居然在希望他抱她!她无法接受这种自我,比被别人羞辱更让她觉得可耻。
“乐正绯心,你真是个”他看她哭泣的样子,突然有些咬牙切齿。猛的俯下头去,要将她一口吞了一般地咬住她的嘴唇。却没有给她疼痛,只是一团滚烫的火灼。他抱紧她,分开她的腿,手试探般地挤压进去。她不适地低呜,突然他觉得有异,停了动作。一下抽出手来,借着昏光,盯着手上的一抹颜色,整张脸都开始抽搐起来!
绯心怔愣了半晌,昏昏然间觉得下体有些不适。她整个人一激,险没一口咬断了舌头。她真是想死了算了!
绯心躺在那一动也不敢动,不用看已经知道,他两眼里的飞刀把她快戳死了!她根本也不敢看他,手指紧紧地揪着被单,他侧起半身,瞪着她,恨不得把她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吃了。一股邪火乱窜,顶得他火烧火燎却无地可放。
正在这当口,忽然听外头有太监开口:“皇上,时辰差不多了,留不留?”这是乾元宫侍寝的规矩,一般侍寝的妃子,会有一个时辰限制,有专门的太监候着。如果皇上兴致索然,时辰过了直接抬走,如果还想再温存温存,就留下来过夜。所以外头听着有动静,便过来问一句,留不留?
绯心听了,主动想撑起自觉消失,结果身子刚动,眼略是一抬。见他双眼冒红光,吓得险没叫出声来。他生气是肯定的,侍寝的时候触他这种霉头。但他此时的表情太狰狞了,与其说是生气,简直更像痛苦!
绯心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平日里他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过就是冷着脸。一时间她也顾不得丢人,忠君的思想很快控制了她的意志。她侧起身向他伸手:“皇上”
他倒抽一口气,“啪”的一下拍开她的手。绯心没敢呼痛,咬着牙不言语。这种事是不吉利,他嫌弃也应该。但她心里也不知怎么的,倒不是害怕居多,竟有些觉得委屈。连她自己都被这种诡异的委屈弄得有些发晕。
云曦没理她,一撩帐子坐了起来,扬起身来唤人:“汪成海。”
汪成海很快从阶下帘后趋了进来,侍寝安排的事不归他管。但他是皇上身边的人,除非有事在身,否则必不远离。
“你打发人去掬慧宫,让绣灵给她家主子送东西过来。明天让掬慧宫的人设仪来接。”他开口,眼神微微一神掠。汪成海心里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一时间顾不得细想,应了一声就忙着下去了。
云曦身体里邪火乱拱,撩得他五内俱焚急于发泄,他一下站起身,马上有太监过来给他披衣,他轻哼:“朕去沐浴!”
司寝的太监一见这个意思,肯定是要留了,所以躬着身都退了下去,不再打扰他们。云曦迈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回身来,探进帐里一把将绯心拖过来:“你也来!”
绯心哪有力气挣扎,让他随便一裹就给拽出来了。他一抱她,她觉得他还是滚烫的,像是起了高烧一样。虽然她也觉得怪得很,又烧又燎的,但她刚让他一吓已经泄了一半了,再加上身上不自在。所以此时他的温度格外明显,让她又有点担心起来。
但她不及开口,云曦已经咆哮起来:“你这日子,就没一天是准的。现在又绕到初一来了,你自家的事也不知道仔细些。回去赶紧宣太医治治!”他看她一副蔫头耷脑不言不语的样儿,就想给她一顿巴掌。一边大步流星,一边恶言恶语。
绯心的脸已经丢到家了,此时哪还顾得上还有没有太监在边上。恨不得缩成一个小灰尘,憋了半晌,喃喃地开口:“臣妾有罪,让皇上败兴了。”
“你赶紧把你的毛病治治,看你现在瘦得跟鬼一样。这贵妃你是不是不想当了?”他欲求不满,火冒三丈,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底下人听得一头雾水,贵妃当不当和胖瘦有关系吗?殿里死寂,谁敢言语?伴君如伴虎啊,连胖瘦都成了罪过了,哪个还敢不知死地表现出好奇?
绯心低头不语,精神一紧张,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信期一向不准,这次又提前了。她觉得这毛病让太医来调有点小题大做,而且在这宫里,闹灾闹病都不是什么好事。
有时妃子染些什么病,太后皇上不喜,就送到别苑去,省得沾染了晦气。皇家忌讳多,讲究多。绯心是真不愿意连这事都张罗着天天弄药,传到各宫,定又要说些闲言碎语。
但此时她说不出什么,只得听着。皇上没把她一脚跺出去,让她丧眉搭眼地回去自领责罚已经很开恩了,也算是顾着她的面子。堂堂一个贵妃,侍寝还得按时辰回去是很丢人的,所以绯心现在是他骂什么她都听着。
乾元宫里有一个巨大的泉池,是掬慧宫里的两倍大还多。龙口衔珠,温泉不绝,他把人全轰出去,让绯心站在玉石阶边上,把毯子一撤,随手抄了一个带柄手舀,舀了水就往她身上浇。绯心也不敢说自己来,任他撒气一样把她浇个稀里哗啦。
里面热气缭绕,加上水比较温热,所以绯心也不觉得冷。但她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这里实在是太亮了。墙上地上全是水晶宫灯,顶上悬着的巨大莲花灯。热气一蕴,绕飞着像是飘飞的云雾,光影重叠,她还是跟展览没什么区别。
他没下手去给她搓揉,是怕再揉两下他得炸了,看腿间的淡淡血渍冲得差不多,他把手舀递给她:“自己去边上洗去!”口气似是缓了些,但还是恶劣。
绯心像个小狗一样缩着往角落的一个分出的小池里去。他转过身往另一端走,还没走两步,突然听到她“啊”的一声短促的尖叫,他一回身,正看她蹲在池边抱成一团哆嗦。
云曦盯着她站的位置,咬牙回去一把将她抱起来,沾了一身凉水珠:“那里是醒泉,你不会看?”边上两角是醒泉,水温很低,是用来泡完温泉浸醒用的。她掬慧宫里也是这种的分隔,但绯心太慌了,盛了水就往身上泼。冷水一激,小针儿一样扎,让她一时都没忍住叫出声来。
她湿透的发一缕缕缠绕,贴在脸上让她的脸更窄了,加之现在觉得丢脸,泫然欲泣的样子却像出水芙蓉。她吸了吸鼻子,实在是捺不住,开口:“皇上,臣妾还是回去吧?”再丢人也认了,此时她真是觉得生不如死!
云曦见她脸都发了青,嘴唇让她自己咬得都泛了血丝,突然微哑了嗓子说:“你先躺躺去,一会黄酒送点去寒散。”说着把她弄到一角屏后的榻边要往上撂。
绯心迟疑了一下,很是尴尬,低声说:“臣妾还是不躺了吧?”
云曦想了想,从边上架上抖开一大块拉绒的白巾子,把她一包:“躺吧,回来让绣灵悄悄带出去便是了。”
绯心听了喉间一哽,险没给他跪下。他低声说:“别折腾了,躺下。”说着,把她径自放倒,撩过毯子盖住,然后自己几步回去,一下跳进醒泉里去了。
绯心听得“咚”一响,慢慢缩紧一团,心里觉得很是愧疚。他是天子,何曾伺候过人?他心里还是关心她的,也很支持她在后宫的决断。就凭这一点,她觉得她尽忠不但是应该的,更是必要的而且是一定要做到的!
汪成海回来的时候,云曦已经换好了衣服在西殿那里了。乾元宫这一块是独立建筑群,后殿一带这里光寝殿就设了六个。这种建筑方式其实是武宗时期才形成的,当时武宗时期,诸王不宁,他惧有谋刺,所以不时更换寝宫!
先帝登基以后,便将这里修缮整改,不再将太多空间弄成一模一样的寝宫模样。但皇宫里阁间厢阁多是肯定的,所以休息的地方随处可见。
汪成海当时听皇上让他去掬慧宫传话,就知道贵妃肯定有什么事。但他一个太监也不敢胡猜,到了掬慧宫,跟绣灵说了说。绣灵心细,便把一应该带的都拿上了。什么伤药,衣服之类的是她首先想的。后来又为了稳妥,连一些女人不方便的时候要用的东西都带了。然后趁着夜就跟着汪成海一道来了。
乾元宫这边也有宫女,但太监的数量更多些。绣灵跟着汪成海一道七拐八绕,至了西殿。见了皇上忙跪了行礼,云曦手里托着茶,微扬了下巴。绣灵明白,磕了头便悄悄往里去。汪成海打发小太监跟着,这边回来听云曦吩咐。
“你回来打发人,把那边收拾收拾。”云曦缓缓开口。
汪成海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奴才这就去,您也早些安置。这明儿一早,还得上朝。皇上也得仔细身体。”
“行了。”云曦应了一声,“驻芳阁那里,你找人去瞧瞧。”
“奴才明白,皇上您放心吧。奴才这回会仔细!瞧娘娘都清减了,奴才瞧着也心疼啊!”汪成海知道云曦平日里说话一向如此,但也不忘拍马屁,“奴才还想呢,贵妃没事也爱弄个花草的,怎的就不如她,敢情那位是借着这法子!还是皇上英明,贵妃娘娘也搭衬得合宜。”
云曦开始还略扬了唇,但听到后头有些不喜,眉头微皱了一下。汪成海一见,忙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奴才废话太多了,瞧奴才这该撕了嘴的,她凭什么跟贵妃娘娘比呀!
“哼!”云曦轻哧了一声,面上微微一缓。汪成海很了解他,见他没话就是没事了。所以悄悄地下去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