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哪里不对。哗啦的破水声传来,却是右边有人将花灯抛入河里,溅起一片水花。
水花,水花。
鱼!
河里无鱼,连那些千百年来,混在这里沾染城隍香火的鲤鱼,都不曾见到一尾。
危机来临前,鸟兽虫鱼的警觉往往比凡人要强,何况是这些颇有灵性的鲤鱼。
宁白峰神色凝重,拉起旁边的李碗,准备回城,“小碗,咋们赶紧离开这里。”
李碗有些迷糊:“怎么了?能不能等会再走,祈福大会要结束了。”
少女话音刚落,一声惊雷般的巨响炸起在耳边。
月色下,河面上炸开一个大洞,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腾起在半空,杀气腾腾。身影手持鱼叉,四周水流环绕。
随着身影一声怒喝,河水骤然抬高,形成一股滔天巨浪,而河里水位极速下降,甚至能看见河床。
浪头继续抬高,呈遮天蔽月之势。
宁白峰悚然惊醒,拉起李碗疯狂的往官道上跑。
几乎遮蔽月光的浪头,一个猛子扎下来,势要将下面的城隍庙拍打的粉碎。
城隍庙里一抹霞光升起,将汹涌的浪头击破,形如海浪撞上岸边礁石,轰然炸碎。
河水冲向岸边时,却被一股无形的墙壁阻隔下来。
河水,陆地。
河岸即是边界。
异象委实来的太快,岸上百姓到的此刻才被惊醒。人群如同炸开的马蜂窝般,四散奔逃。
一声怒喝从庙里冲出,“浚水河伯,你在找死!”
站在浪头上的浚水河伯挥动手中鱼叉,河水里又升起一股巨浪,伴随着巨浪轰鸣声,河伯嗓音低沉的讥讽道:“牛鼻子老道,修为不高,口气到是不小,就不怕掉进河里被水呛死。”
老道士站在城隍庙的正殿顶上,盯着浚水河伯,神色凝重。往日里烟不离口的旱烟杆被他握在手里,如提三尺青峰,“城隍土地,山水神袛,平日里各不相干。河伯今夜此番作为,又是何故。”
浚水河伯鱼叉指向城隍庙,巨浪再次扑击下来,河伯口气森然,“人争一口气,神受一炉香,只能怪他城隍住的地方不太好,堵在我家门口。今夜是来给他帮忙搭把手,搬搬家,顺便讨点赏钱。”
巨浪来势迅疾且猛,势要将老道和城隍庙一通压成齑粉。
老道士举起旱烟杆,一抹霞光再次冲出,巨浪依旧是如撞礁石。老道举起的旱烟杆如同一柄大伞,将整个小岛庇护下来,不让其受到任何风吹雨打。
听闻此言,老道士惊怒不已,“城隍金身将碎,原来是你的谋算,当真是好手段。”
浚水河伯收回鱼叉,满脸不屑的说道:“阴损伎俩,本神不屑为之。他城隍金身告破,那是他自己管不好自己的家事,与我何干。”
观其神色,不似作伪,毕竟已经进位河伯,若是说话形同放屁,满口胡诌,那里还有河伯威严。老道心思急转,城隍金身将碎,连那身为湘云书院院判的许鹿都看不出究竟,只知是受到某种压制,毒辣至极,却不知是来自何处。儒家门生,号称博览群书,文通四海。若是连他们都没看透,那这里面的水,果然是深不可测。
须知,中年儒士许鹿亦是治国境的大儒。
儒家读书,修养浩然之气。修行境界如圣人撰写于书上那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则是外三境,读书人面皮薄,不似武夫和练气士那样,粗鄙的将其称为门外汉或是泥腿子。而治国境,则等同于练气士中三境,然而治国也分小才,大才和国仕。
儒士许鹿,即是治国大才,位比金丹地仙。
眼见两次巨浪皆被挡住,浚水河伯神色有些不耐,手中鱼叉一挑,三只矛尖上寒光闪烁。浚水河伯腾身跃下浪头,如箭矢般射向屋顶上的老道士。
老道士将烟杆横在眼前,左手如抚剑般一抹,烟杆骤然变长。老道士将长烟杆抖出一朵枪花,霞光绽放。
鱼叉撞上烟杆,形如针尖对麦芒。伴随着惊雷般的巨响,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冲向四方。沿河两岸的树木如同脆弱的麦秆,瞬间伏倒在地。尚未来得及逃离的凡人被气浪拂过,如泥沙遇水,片缕不存。而那些犹在争斗的妖物和修士,也是如巨锤砸胸,喷出一团血雾后,吹飞出去。
仅是余波,威力已经如此恐怖。
地仙之威,震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