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清
梁挚雅26岁。
许是领导的关怀,梁挚雅从高三一线退到了高二的文科班,带高二(13)班。
今天又是一个不佳的天气,阵阵冷雨把城市罩上了一个暗纱。傍晚放学后,办公室只剩下梁挚雅一个人了,她正面无表情地收拾黄彦文的办公桌。
办公桌还是黄彦文刚离开的样子,只是蒙蒙染上了一层灰,仿佛在静候他们的主人回家。
梁挚雅默默地将一件件物品放进一个大的牛皮纸盒,然后捧着他走出教学楼。
大雨滂沱,雨点打湿了她怀里的物品,她不得不把雨衣脱下来,爱惜地披在纸盒上。转眼功夫,她的白色羽绒就铺上了亮晶晶的水珠。
公交车站在校门口对面,她要横过马斑马线。
看着路那边的绿色公交车站,她突然想起,那么多年,无论阴晴阳雨,黄彦文总是在那个公交车站等她,读书时等她一起回家,工作后和她一起下班
可是现在,那边的公交站再也不会有人等她了。
巨大的悲伤突然涌了上来,这么久的忍耐,这么久的麻痹,终于犹如被倒溃的江堤,无法阻碍痛苦的潮涌。
梁挚雅走不动了。
“哔——”一辆轿车紧急刹车,在离梁挚雅几公分的地方停下了。可巨大的能量还是震得她仰头一倒,纸盒子中的物件散了一地。
“你有病啊!想死死远点行不行!”一个光头司机骂骂咧咧地下车,“我根本没碰到你,你想碰瓷啊!”
可梁挚雅根本听不见,她的大脑一片浑浊,泪水肆无忌惮地往外涌,和雨水混为一体。她痛苦地蜷缩着身体,长头发湿漉漉地结成一团,肩膀不住地颤抖,不能自已。
“报警报警!有人碰瓷我!”光头司机大喊着,拿出了手机。
正值下班高峰,后面的车越积越多,有人已经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
“不好意思,我是她家属,”一个冷静、沉稳、清晰的男声响起,“这是我名片,有什么事找我的律师处理。”
一只有力的手挽起了梁挚雅,“阿雅,起来。”
透过雨帘,梁挚雅看见亮洁的皮鞋和硬朗的西装裤管。
是梁致涯。
梁挚雅抗拒地想抽回手,她此时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特别是在她如此狼狈的时候。
“阿雅,我送你回家。”
“放开我”
梁挚雅感觉身体一空,一双有力的手臂已经把她横抱在怀里,她闻到湿透的西装领口有幽幽的香水味。
“我的东西!”她挣扎了两下。
梁致涯把她放进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然后又转身回去,冒着雨弯腰把七零八落的文具一个个放回纸箱。
当他回到驾驶座时,车流已经恢复顺畅了。
梁致涯扭动车钥匙,望了望倒后镜,问:“你有没有受伤?”
梁挚雅屈膝躺在后座,眼泪一滴一滴流过脸颊,一声不吭。
“哪里不舒服?”
还是没有回答。
“我送你去医院。”梁致涯利落地说道,启动了车子。
此时黑夜像一块神秘的墨布,璀璨华灯在雨幕中显得特别迷离。
绵绵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