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安低头看向吞天鲸背上的问离剑残片,突然感觉有些难过。
问离仙君与他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好,准确地说是很糟糕,但一个已经认识了万余载的神灵的消亡,总不是一件能让人开心的事。
沈易安轻声叹了口气,便打算将问离剑碎片从上古巨鲸的背上拔下,日后将它一并带回天界。
等等
沈易安看了看已经快冲到自己面前的吞天鲸,心中突然有了个非常荒谬的念头。
这只上古海兽突然从深海中浮上海面,不会就是要找人帮它拔“刺”吧——吞天鲸胖得快成了个圆球,鱼鳍就算抖上一百遍,也碰不到它自己的背。
沈易安深吸了一口气,便用上修为,冲着黑色的巨鲸扬声说道:“你缠着我,可是要让我帮你拔掉背上的东西。若是的话,你便连叫两声。”
于是,“嘤!嘤!”圆滚滚的超大鲸球立马高声叫了两下。
听起来,居然好像还有点欢快的感觉。
沈易安:我带到这方小世界的碎片,我自己来拔,这很合理。
凤祁御剑停在了沈易安的身旁,静静地看着少年与巨鲸交流。
他眼中的戾气未消,但还是将燃着赤红火焰的长剑收了回去,淡淡地说道:“你若是真想帮那孽畜,就去吧。”
而那上古的吞天鲸显然是通人性,在听到“孽畜”二字后,立马冲着和它已斗了将近一个时辰地男人,开口发出一声可怖的尖啸。
凤祁冷笑了一声,没再把银色长剑唤出,但一朵赤红的火焰就凭空在他的手心燃起。
沈易安一看这俩是又要打起来了,立马捂着耳朵冲吞天鲸说道:“别叫了,再叫我就不帮你拔了!”
黑色鲸球立马转了声调,发出连声的“嘤嘤嘤”。
那可怜兮兮的劲儿,就好像是在控诉沈易安拉偏架,偏袒着另一方。
不过看着少年不为所动的样子,它又“嘤”了几声后,就渐渐消停了下来,安静地等着对方帮它把背上的东西拔掉。
沈易安便御剑来到吞天鲸的正上方,轻轻跳到了它的背上。
黑色巨鲸的背,就像一座地面带有弹性的小岛,或者说是一个超大版的蹦蹦床,沈易安在上面越走越轻快,最后甚至是连蹦带跳地来到了问离剑碎块前。
他弯下了腰,握着那块碎片向上一拔,然后,没拔动。
黑色的铁块已经严丝合缝地镶进了上古海兽的皮肤里,沈易安又试了数次,那碎片都是纹丝未动。
这显然已经不是“拔刺”,而是他与这吞天鲸之间的另类战斗了。
沈易安将长袖挽起,半跪了下来,双手握住碎片露在外面的部分,深吸一口气,就将真气沿着碎片探向吞天鲸的皮肤上的伤口。
他是打算用真气撬动问离剑的碎块,使之松脱。
然而,上古巨鲸的修为远高于沈易安,便是这样的浅表地真气输入,都难以进行。
那就好像是他拿着根大头针,想要刺破一面铜墙铁壁。
但就是困难,才更有挑战的乐趣。
虽然,拔碎片这事对凤祁来说应是易如反掌,但沈易安也没想着要把他家师尊叫来帮他——当然,就算叫了,估计某鸟和某鲸都不会乐意——而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去尝试,怎样才能攻破吞天鲸的护壁。
最初,沈易安的真气只是触碰到巨鲸的表皮,就自动消散。
但随着他锲而不舍地穿凿,他的真气还是以问离剑的碎片为契机,一点点、一点点地探进了吞天鲸的伤口中,最终将这块碎片整个包裹了起来。
可这还不够,他仍需要更多的真气,才能把碎片撬出。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汗水不断从少年的额头上滑落,甚至连他的后背都是一片汗湿。
沈易安不知已经将多少真气透过上古巨鲸的屏障,探进了对方的伤口内,但还要更多,更多
也不知又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在体内的真气全部耗尽之前,面色有些发白的少年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大喝一声“起!”,便把手中的碎片完整地拔了出来。
在成功的这一瞬间,沈易安隐隐有所感。
那是他境界松动,即将晋升元婴期的迹象。
然而与此同时,一道血柱随着黑色铁片的离开向天空飙出,在疼痛的刺激下,吞天鲸的全身都猛得一抖。
“嗷!”已不知多少年都没流过血的鲸球,便发出了比先前的尖啸都要恐怖的叫声,甚至因为一时失控,它甚至带上了上古异兽的威压。
吞天鲸能与凤祁打得有来有往,其修为自然是与人类的大乘期大圆满相当。
沈易安近距离直面这样的冲击,不但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般被甩下了吞天鲸的背,直落向海面,更是吐出了一口口血来。
当他落进凤祁温暖的怀中,被对方牢牢地护持中,他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好在,他在拔出的一瞬间,就已经把问离剑碎片收进了乾坤袋中,这回可丢不了了。
怀中的少年陷入了昏迷,白发青衫的男人便也顾不上先去与那“孽畜”算账,而是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御剑向宝船的方向赶去。
黑色的鲸球自然知道自己闯了祸,“嘤嘤”地叫了两声,就不敢跟得太近地追在男人身后,一同离开了。
而在这片海域的另外一边,便有一艘小船,也缓缓地启程,跟着他们朝流光屿的方向航行。
说来也怪,因为吞天鲸的那一通折腾,原本在这一片的船十之八、九都沉了,可这艘只能容得下十来人的小船,却是安然无恙。
在那艘船上的是七八个魔修,其中一个留着长胡子的光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叹道:“这合清山凤祁果然厉害,以刚才这一战看来,他应是当之无愧的修真界第一人。”
那小舟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跟纷纷应和,各个感叹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唯有坐在船正中的一个娃娃脸青年,一边看着船外海面上的碎船块,一边仿若喃喃自语般地轻声说道:“那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