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很早就把命交给您了呀,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民兵们把头倔强地抬起,显然十分认同卢卡的发言。
亚当面色平静,不着痕迹地观察周围人。
他会让别人选择自己的命运,但是昆迪亚大陆上,把流民们当作人的,其实不多。
亚当的价值观在挑战着这个世界的常识,某些对他来说,理所当然的权利和尊重,其实过于奢侈,让人不知所措。
没有接茬,几个人就在这样的沉默当中返回,马蹄杂乱,货物颠簸轻响。
草尖露水晶莹,酿烂的晨曦扫开夜色。
石块卡紧推车,路上铺好方便通行的木板。
虽然小麦被整整齐齐地码好,肉块挂了两排还多,橡木桶叠得比人高,但炭火萎靡,容器中熬煮着寒碜的汤汁。
没人偷吃哪怕一颗豆子,彻夜未眠的人群依旧等在路口。
“什么意思?”
翻身下马的亚当,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流民没有解释,但都让开道路。
人群组成的通道直达高地下方,民居前略微空旷的广场。
虽然疲态尽显,但他们表情喜悦,双手交叠着放在心脏上,脑袋低伏。
汉格纳是由索库尔思奇的王国分割而出,在那位已故暴君的统治下,曾推行过这种平民礼,以表达对统治者的尊重。
残酷的税收和分明的阶级,往往充斥着无端暴虐。
领主或者军阀,将这种传统延续下来,骑马走过行礼的人群,在裸露的脖颈上挥出剑,头颅堆砌着威严。
亚当回忆着关于这个姿势的历史,坐在那个明显空出的位置上——石头打底,铺上熊皮,木桌子摆在两侧。
人群混乱起来,流民们雀跃着混成一队,脸上和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逃亡的痕迹,但氛围却十分热烈。
亚当翘腿靠坐,摆正肩胛,双手合十,露出领主该有的威严。
寒酸的领主,却博得足够的威望,流民以被你收留为荣,自发缴纳什税。
“亚当大人。”
民兵面见领主,羞涩中带有激动,把菱果放在桌上,迅速离去。
这是他在山中迁徙时摘到的,一直珍藏,舍不得下嘴,果子明显洗过,但长期放置,表皮已经松垮。
“先生,献给您。”
“领主大人,献上我的忠诚。”
紧接着是流民,栓马赶来的骑手,扭捏怯懦的女人。
每个统治者的税收都不相同,但都喜欢按比例收缴,几乎所有的物什都会被计算在内,所以称作“什税”。
存活下来的乡下人,献出最好的东西,摆在桌上。
清洗过的包巾(潮湿78%)
铁质生锈的假牙
锄头
亚当长久地叹息着,闭上双目,眼皮抖动,他以沉着冷静而自豪,理智和果决是他一贯的形象。
但那一刻,他不忍去看物品上的备注。
他全程摩挲着手上的领主戒,半个多月以来,他从没这么真切地感受过它的重量。
当夜,亚当领主在四壁透风的据点里举办了首个宴会。
肉桂牛肉佐丁香,清葱烤阉鸭,猪排用果汁腌过
亚当用钢剑砸开橡木桶的塞子,拨开铁扣,用陶罐舀起酒水,站在台阶上说着。
“先生们,听着。
我最骄傲的事情,是带你们活着离开了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