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庇尔没有回答希艾烈的问题,半响之后,希艾烈一声苦笑:“这时候我倒是更能理解去年你和我说的话了,‘不知此身是狂是愚,唯知一路奔驰’,你已经没有退路了,然而你的心依旧坚硬如铁,你是我见过最坚定的人。”
末了,希艾烈叹息道:“我一手提拔了你这个不知是狂是愚之人,我颠覆了改良者所辛苦缔造的局面,所以我现在拒绝向你屈服,我愿以我的鲜血去浇灌悉伯的自由之花。”
直到这时候,罗庇尔的眼神中才再次流露出几丝人的感情,说到底没有希艾烈力排众议的提拔,罗庇尔不可能走到今天,但随即便被坚毅所取代:
“我没有颠覆改良者的局面,而是你们已经无法应对干涉军,这才有了我的恐怖统治,我是你们孕育出的结果!如果我被可鄙的叛乱所推翻,那才真正标志着改良的结束。”
“你和特鲁瓦这群人将会被我处死,而我又被蠹虫所杀,坚持梦想的人都已经不再,悉伯还留下的,不过是一群食腐的秃鹫,与野心勃勃的苍狼。”
就冷弈来评价,罗庇尔这句话说的那是非常有道理,恐怖统治的根源不是在罗庇尔,而是在悉伯当前处境本身,而罗庇尔死后改良虽然没有结束,但是……
谈话结束以后,罗庇尔下令招来卫兵,将希艾烈这些人给带了出去,之后又有八个议员或前议员要求与希艾烈有相同待遇,罗庇尔一律满足了他们,某些报纸偷偷地将这些人称之为九君子。
季伟罗并不是九君子之一,但得知希艾烈要被处刑的时候,他不顾卫兵的阻扰而出面,到刑场给希艾烈践行:“希艾烈啊希艾烈,没有想到你没被旧贵族杀死,居然是被‘第二个季伟罗’给吊死,而我这个‘第一个季伟罗’居然还来送你一程。”
希艾烈则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举起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作为改良者的先驱们,在断头饭之前这些待遇还是有的:“神界有一句警语,‘渡尽波劫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我们两的仇怨,就在此消弭吧,我会在下面等你。”
季伟罗也望着隔窗的希艾烈,想起昔日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市民,满怀羡慕与理想,以做杂工的方式去俱乐部中聆听希艾烈的演讲,听他们对未来的畅想,然后是改良开始以后的分歧与分裂。
葡月(7月)17日,希艾烈在内的九个议员或前议员在王宫前的绞刑架上被吊死,史称“九君子事件”。
18日,艾巴克在国民议会上根据这一个月以来的事件,指责民权同盟没有从上次的分裂中吸取教训,而是成为了藏污纳垢之地,因而要求民权同盟解散。
而罗庇尔则上纲上线,认为要清洗的不是某个个别同盟,而是整个同盟体制,罗庇尔宣称随着局势发展,同盟体制已经不适应现在的悉伯政局,所以应该给予废除,这便是《解散同盟法案》。
《解散同盟法案》当天就在国民议会得到通过,这标志着大革命至今7年的同盟体制被罗庇尔彻底摧毁,秩序同盟、民权同盟和救国同盟这些一度耳熟能详的名词,从此也不复存在。
应该说,对恐怖统治的那些指责,罗庇尔不是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的,比如他认为救国法官确实充斥着渎职者,因而凡是被认定违规的救国法官,一样要与他们的猎物一样,一同被拉到刑场处刑。
但是罗庇尔之所以要加大对救国法官的审查力度,是因为他要提高救国法官的职务,以让他们更好的去拯救悉伯。
这便是罗庇尔在获月(8月)6日通过的《获月法案》,这个法案在后世有个恐怖的称呼,“恐怖法案”。
恐怖法案大大加强了救国法官的权力,现在他甚至可以干涉正常司法流程,以审查正规法庭中是否存在触犯叛国行为的干涉。
而最恐怖的在于,恐怖法案的核心是“疑罪从有”,要知道,以前绞死人是需要找到证据,哪怕是救国法官瞎编的证据才可以处刑,然而现在疑罪从有了,意味着凡是没法证明嫌疑犯没有叛国,那就一律当做有叛国。
“恐怖法案”的效果斐然,在它颁布之前,巴蒂罗斯每天有7个人会因为叛国贼被绞死,而在它颁布以后,巴蒂罗斯每天被绞死的人暴增到32个左右,这还只是一座城市的处刑人数。
更大的恐怖,降临了。
这些天艾丹一直夜不能寐,一方面是高兴一方面是恐惧,高兴的是艾丹和希艾烈都被处死,自己的权柄比以前更大,恐惧的是季伟罗这个“背叛了自己”(艾巴克是这么认为的)的叛徒还没死,威望还那么大,他恐惧着季伟罗哪天卷土重来。
昨天晚上艾丹又被吓醒了,他梦见自己坐车去议会的路上,季伟罗带着军队将自己包围,然后吼出“艾巴克!你叛国的事发了!”接着不由分说,就把自己带到死者之林吊死,就像艾丹他们一样。
一天天的失眠,最终坚定了艾巴克的决心——季伟罗必须死。
季伟罗必须死,对于艾巴克来说这点是毫无疑问的,然而问题在于,罗庇尔会同意自己这个行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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