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体面些,免得等会儿郎中来了,更显得埋汰了。
此举,也恰是应了老爷子的心思,他原就觉着今儿个到底免不了一顿家丑,却总归还想着能减轻些力度,就赶紧描补些,因此,一听了周氏的打算,就忍不住点了点头,心里又赞一声周氏,难得是个心细周到的。
却没想到,周氏还来得及行动,杨青就出了声劝阻着,“娘你可先别动了,我二伯娘现在到底是个怎样的症状,我们尚且还不清楚呢,你可不能随意动了她的,万一一动出了啥问题,谁来负责,又或者是破坏了啥,人家郎中过来就不好瞧病了。”
对于自家老娘的一片好意,杨青却是一点都不赞成的,刘氏那是个怎样性子的人,她可是实在太清楚了,别回头一番好心的,又被她拿来糟践了,再说了,这现在的情况不明,一切还是得先等郎中来看了再说,只要自己娘俩都挨不着刘氏的指甲边一点,那么,无论待会儿郎中过来诊出个啥的,都跟她俩没一点关系,刘氏,甚至是二房里的每一个人,将来也赖不着她们的身上。
“现在可不是讲究啥埋汰不埋汰的时候,人家郎中诊脉问诊的,最讲究的就是那望闻问切,别我们现在瞅着二伯娘这一身的脏污埋汰,兴许人家郎中还就需要这些腌渍物什的留着,好确定的诊断了呢。”
眼瞧着周氏有些犹豫的样子,更关键的是,杨老爷子有些探究的眼神盯着自己个儿,杨青便又开口道了几句。
自然,她这一番劝阻,除了避免了将来跟二房这头有些扯不清的之外,还有些故意的想要恶整了刘氏的心思。
想她刘氏平日里也不是个多要脸的人,不然怎会处处顶着个厚脸皮时时的占些小便宜啥的呢,既然如此,那干脆就让她更没脸好了。
杨青才不管,她这一身是不是埋汰了呢,反正丢人的也不是她自己个,小丫头也不愿,自己温柔心善的老娘,去伺候了刘氏那不知好的东西,杨青总觉得不值当,刘氏她也不配。
周氏略有些踟蹰的端着个打水盆子,倒是杨老爷子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只过片刻,便点了点头,“青儿说的也有道理,那就暂且不动吧。”
正在此刻,杨冬根从外头走了进来,车子已是套好,他这是进来瞧瞧情况的,再等等看老爷子下一步的指示。
原本这大夜里的,那老牛都已经歇上了,却这会子硬给它上了那些个帮套,还使了小会儿的左性呢,若不是杨冬根又与它添了一把好的草料,给喂了,指不定还拉不动它哩。
老爷子见着老四进了屋来,想了想,便喊他跟自己一块,想要把杨家老二给从这屋里先挪出去了,“先把你二哥挪到东厢房那边去,反正你大哥他们那一屋也空着,暂且先让他在那里待上一晚,等明儿个酒醒了再说。”
杨老爷子觉得,这一个丢人的就够了,总不能夫妻两个一处里丢人,先把杨夏根挪出去这屋里,那样即便是人来,看见刘氏这副模样,好歹也能面上找些合适的借口搪塞了。
说到底,老爷子还是有些遮丑的心思,更多的还是,想维护了杨夏根的名声,杨青瞧的明白,四房的夫妻两个,也都清楚。
因而,杨冬根才一进来屋里,没有立上一瞬的工夫,就又去执行了老爷子的下一步吩咐,他也没有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甚至对于躺在床上都那副光景的刘氏,也只是粗略的瞧了两眼。
反正,他一向就是个闷性子,又习惯了不多事,所以,大家也都并不奇怪。
杨夏根身形跟杨冬根一样显高,却并不如杨冬根结实粗壮,因而,杨冬根一个人就能将他从床上捞了起来,并不要老爷子的帮忙,他旁的心思不多,但却打心眼里关心了家里的两个老的的,“爹,你就坐那里别动就成,省得等会儿闪了腰啥的。”
转而,又招呼了一直缩在墙根里站着不说话的杨树,让他来托着点他爹的后背,杨冬根就把醉成个烂泥似的杨夏根,一路背到了大房那边的屋子里面去了。
自打上回分了家之后,大房那边早就收拾干净了细软行李,将能够带去城里的东西都带走了,原本还留了一套铺盖卷在老院子的,以备着偶尔回来的时候使用,那会子却是想着老爷子已经收回了老院子的房子,他们估摸着就算是回来一趟,也不住不长了,干脆,邱氏就将那些被子啥的,都带走了。
因而,杨夏根也不好就那般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过一夜,杨冬根只能先将他安置在了一张椅子上靠着,回转了身子,又去寻自家的婆娘,让她想想法子。
周氏立时就犯了难,“我们屋里的铺盖什的,都是有数的,只那么两床,也匀不出旁的来,拿到那边去用了。”
老爷子听到她的为难,想了想,还是开口言道,“到你娘那屋里去一趟,让她翻出两床被盖来,先把今儿个晚上凑合了过去再说。”
老杨家从前都是老太太当家,因此这些个家当什的都在她那里,这事,周氏也是心里头清楚,不过,她原先没一早就去找了戚氏,也是想着,老太太那古怪的脾气性子,到底害怕她发难。
这些日,戚氏虽总躲在屋里不出来见人,但也没歇了那折腾人的心思,尤其是对周氏娘儿两个,总是被她隔着门扇板呼来喝去的使唤着,一会儿要去烧个水,一会儿又指使着她们要这要那的,一天下来,得喊上她们十来回。
杨青对于此番现象,也是心里有些知道的,原因无他,只大房那一家子人,临走之前,往老太太屋里走了一遭,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尤其是邱氏在老太太屋里待的时间最久,再结合了之前的先例,她不难猜想,又是邱氏这个惯犯在他们背后搞事情了。
再者,老太太也不是个多有心计的,大房的马车前脚一走,她那头就唤了自己娘俩过去折腾,这还有啥不明白的,连周氏心里头都跟明镜似的,但戚氏毕竟是个长辈,想要拿捏了她这个当儿媳妇的,她即便是心有怨言,却也不好多说什么,也不能跟对上刘氏那样,反驳个一二。
因此,起先倒是被老太太好一顿折腾的,就光是要个早饭,周氏就前前后后重新安排了三四趟,一会儿嫌粥稀了,一会儿又嫌咸菜咸了,再就是叫她炒上两盆菜送过来,又嫌那菜吵得没味了,好一通折腾的,直到中饭时间了,老太太还没把早饭的事给满意了,反正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呗,存心瞎折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