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潮颓然的将脑袋垂下:“我知道。”
乔定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就好,你前途无量,可不能在这种事上犯糊涂,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就请府尹大人给你说一门亲,赶紧成了家,也就不会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头了。”
顾潮没吭声,仰头又咕咚咕咚灌酒。
乔定又劝他:“现在可能难受,但日子久了就没什么了,这古往今来,成亲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门不当户不对,成家之后必然有大问题,不说别的,到时候你愿意回京吗?愿意呆在郡马府里,当个吃皇粮,让媳妇养的闲人?”
顾潮自己心里本来就有这些顾虑,但被乔定说破,他又发脾气:“我就这么没用?即便京迁,我就不能再有一番作为?”
乔定摇头:“想有作为,也得有你施展的位置,京里人事复杂,勾心斗角,怕就怕你还未站稳脚跟,就被打发去做个闲职,一辈子没有出头日。”
京官门槛高,不止要看家世,看师承,看功勋,还要看你的性格,是否能与上峰和睦,是否能与下属团结,若遇站队你跟着谁站,你若当了三王爷的女婿,变自动成了三王党,那皇上是否愿意,别看着皇上与三王爷叔侄情深,若三王爷真把手伸到兵部去,你看皇上急不急。
当然,你也可以去镇格门,但说句难听话,镇格门势力虽然大,管得方面也多,可辛苦也是对等的,你若做后勤,便是打打杂,跑跑腿,一样是闲职。
若是做先锋,那便是一年到头四面八方的跑,京里事你要管,外地事你还是要管,与妻子聚少离多,那与现在在边境又有何区别?且说难听点,在镇格门办差,比在箜州打蛮军还容易送命,打仗总还有个对阵规矩,但在镇格门当差,你啥时候被人偷袭分尸了都不知道。
乔定为了京迁忙活了七八年,当然也知道一些捷径,那就是考镇格门,可他爹娘早说了,要他去考镇格门,就跟他脱离关系,往旁支里过继一个孩子当儿子,就当这辈子没生过他。
乔定自己是死也不可能去考镇格门,而京中人事又如此瞬息万变,乔定自己家里有点关系,都折腾了这么久,要是顾潮这个没身份,没关系的愣头青京迁,乔定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得到他的结局。
到时候,顾潮不后悔他把自己生吃了。
乔定说的这些,顾潮自己也很清楚,正是因为清楚,他才拒绝容军医拒绝得那么肯定。
即便他真有能力,可以在京都闯出一片天,那也是十年,二十年后的事了,他少年从军,打过不少仗,也受过不少伤,有些伤现在还留有后遗症,要他去京里熬二十年,他能不能活二十年都难说。
乔定又问顾潮:“那丫头喜欢你吗?”
顾潮沉默了一会儿,道:“喜欢吧。”不喜欢,不会亲了他三次。
乔定问:“她喜欢你什么?”
顾潮摇头,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猜的话,应该是喜欢你骁烈正直,可靠英勇,那若去了京都,你的这些特质,是否会被繁琐的朝堂争斗给消磨殆尽?那你认为,到时候,她还会继续喜欢你吗?如果不喜欢,你在她眼里,又成了什么?”
顾潮握紧了拳头。
“如果她真的喜欢你,必然更愿意你呆在合适你,能施展你才能的地方,如果她逼你同她回京,那我真的很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你。”
顾潮立刻道:“她没有逼过我。”只是她的兄长,提出了这个要求。
乔定点头:“我的话可能有些残忍,但都是事实,我是你的朋友,我和那丫头不熟,我必然是要为你考虑,不会为她着想,我只盼你别吃亏就好。”
顾潮不吭声了,又开始灌酒。
而同一时间,终于折腾完的容棱与柳蔚二人,也总算能好好说说话了。
柳蔚看着头顶的纱幔,缓缓的对容棱提出一个问题:“如果我们是异地恋,你是愿意我跟着你,去你所在的州府,还是愿意你跟着我,到我所在的州府?”
容棱偏头看向她,捏着她的下巴问:“看起来,你还不累?”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柳蔚马上翻身,背对着他,道:“累了。”
但等容棱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听内侧的妻子说。
“所以说,谈恋爱,能同城就同城吧,异地恋,真的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