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可十月怀胎,她就这么生下了一个女婴。
那个孩子也是苦命,生下来三天,一场大雨之后,便死了。
在那之后,红粉也疯了……
不是李玉儿那种傻头傻脑的疯,红粉的疯,是有攻击性的。
她伤了人。
某一个清晨,村民如平时一般起床洗漱,却猛地被一道破雷而出的惊叫声震住了。
当所有人赶去查看时,便看到红粉拿着一把刀,狰狞而古怪的笑着,那刀尖还在滴血,而旁边,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
男子不是柏三村的人,后来衙门查出,那是红粉曾经的恩客,并非本地人。
男子伤好后便离开,并没有后续,但红粉会伤人这件事,却让平静的小村庄再也不得安宁。
女人都嚷着她走,但一个疯子,她能去哪儿?
终于有一天,有个村妇提着一捅黑狗血,跑到红粉院子门口,朝她头上泼,一边泼,一边破口大骂,大意就是,说红粉勾引她的男人,说她不要脸,是婊子。
有人出来劝架,说红粉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会勾引人。
谁知那村妇的男人竟当真出来承认,说他一时迷了心窍,跟红粉行了不轨之事。
疯了的红粉根本不会辩驳,她甚至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件事发生时,陈泰又为红粉撑了腰,他说,红粉神志不清,就算有男人和她发生那事,错也必然不在她,而在那个趁人之危的男人身上。
但有了这件事,不管红粉清不清白,一个没有意识的女人单独住在一个偏远的小院儿,都让村里无数男人生了想法。
甚至不是本村人,外村人都开始在附近逛来逛去。
终于有一日,有人亲眼目睹,一大清早,有个外村男人鬼鬼祟祟的从红粉屋里走出来。
之后,一个,两个,三个,不同的男人,不同的清晨。
最终,陈泰作为村长,亲自下令,要把红粉关起来,锁住!
关人的说法是害怕她狂性大发伤人,实则,这是个保护方式,将人关住了,红粉出不去,而其他人也进不来。
可就在把人关起来的第三天,红粉死了,不是死在屋里,是死在河滩边,死得很惨,七孔流血,而嘴里,没有舌头。
因为生前嚼了人家舌头根,所以死了,被小鬼勾走了舌头。
这个说法不知从何时开始流传起来,但红粉没疯前规规矩矩,疯了后丧失本能,她又怎会嚼人家舌头根?
这时,又有人把注意力放到红粉以前卖身的青楼。
这一打听,才知道红粉当初之所以有钱赎身,正是因为她出卖了自己最好的姐妹,烟儿。
风尘女子,自私自利。
有人说,正是因为红粉当初在老鸨面前揭发了烟儿要同情郎私奔,才令烟儿被老鸨打死,一尸两命,尸骨无存。
而她自己,现在这是一命还一命,给烟儿偿命。
时过境迁,红粉之事,一直都是柏三村人不愿说出口的晦气故事。
大家都认为,红粉其身不正,之后的经历,更是自食恶果,他们说起来都嫌恶心。
可是,自那时起,再过了两年后,那个一开始朝红粉泼狗血的村妇无意中说漏了嘴。
村妇说,自己的丈夫并没有同红粉不轨,她是想将红粉撵出村,才与丈夫串通了这场好戏。
只是谁也没想到,后面竟会有别的男人,溜去红粉的房里……
此言一出,村内哗然。
那也就是说,正是因为他们的这场戏,才给了别村男人欺负红粉的理由?让红粉承受了那些男子的侮辱,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还不算什么。
又过了小半年,有外出经商的村人回村,听说了红粉之事,拍桌而呼,大喊冤枉:“什么出卖好姐妹,说的可是万艳芳的头牌烟儿?真是天大的笑话,那烟儿活得好生生的,哪来什么一尸两命?倒是听说,那烟儿能有如今的地位,是因她数年前揭发红粉与情郎私奔,才让老鸨给提拔上来的,要说出卖,也该反着来才是。”
如此一来,孰是孰非?
柏三村的村民都沉默了,她们不知红粉经历过什么,但一开始除了陈泰作为村长,其身正直给了红粉立足之地,其他人对她都充满恶意。
红粉的孩子生下来三日便死了,是怎么死的?
那夜大雨磅礴,尚在月中的红粉拖着虚弱的身子带着高烧的女儿四处寻门,可她拍了所有门,始终无人答应。
小女婴就在那夜后病死了,甚至陈泰,也在陈夫人的牵制下,没去开那扇求助的门。
女儿死了,红粉疯了,她的男人不知是谁,而她,被连番不同的男人侮辱,最后……也丧命了。
这就像一个故事,一个听了后不久就会转而遗忘的“别人的事”。
可偏偏,它就发生在柏三村村民的身边,他们眼睁睁看着红粉遭遇这一切,甚至推波助澜,宛若帮凶。
没人愿意回忆那段过去,提到“红粉”二字,大家都缄默,这个缄默里,有悔恨,有逃避,也有歉意。
可这份歉意,早已失去了那个受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