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看他,顿时明白了。
他苦笑一声,叹:“信,我当然信。”
上辈子的那个三皇弟,其实是在绝望之中,心甘情愿将这个位置让给他吧。
那个时候,他如果要活,其实还是能活下去的。
他就是自己想死了。
他抬起手来,握住了他的,就像很小的时候,他会牵着他的手偷偷跑过去御花园玩耍一样。
兄弟就是兄弟,一辈子是兄弟,这辈子还是兄弟。
其实都已经长大了,哪怕是再世为人,哪怕是彼此心里都有一些疑问,但是许多事,却是不好问,也不好说。
更何况两个人都是沉默寡言的人。
最后守着那奶娃儿看了一番,康王这里也就告辞了。
临走前,他仿佛才想起来似的说:“我是想离开燕京城,四处走走,想着带发修行了。”
这倒是萧峥早就隐隐感觉到的,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好劝,不能劝。
康王却又道:“我母妃性子素来这样,如今我走了,她也就没指望了。”
萧峥:“我明白,你放心便是,我这里必不至于让她受了什么委屈,只不过——”
只不过一个人,儿子走了,彻底没了指望,那对她来说,只怕是最大的打击。
便是他这个做帝王的可以容忍她,只怕是她自己都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
康王自是明白萧峥未曾说出的话,叹了声:“我已经违了自己的心意,给她留下一个孩子,虽只是一个小郡主,但左右是个念想,这也是我当儿子的能为她做的了。”
他尽了自己所能,至于以后,他也没办法了。
当康王走出寝殿的时候,是低着头的,只是走到了那寝殿外的游廊旁,却看到了那两棵柏树。
红墙黄瓦,镶金嵌银,两旁的白玉栏杆在阳光下闪着剔透的光彩,而就在那白玉栏杆尽头,两棵柏树生得奇特,连枝相生,枝叶相抱。
不由得停下脚步,看了一会那柏树,终究心头隐隐一丝失落涌上来。
不该是自己的,依然不是自己的,只是人心是肉长的,便是说自己看破红尘,但终究还是难过的吧。
康王犹豫了半响,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看向刚刚那寝殿的方向。
他知道,其中有一道窗,便是她的,她就在那里面。
但终究只是那么瞬间扫过的一眼,这是这辈子他和那个人尽有的缘分了。
连多看一眼都不能。
——
康王竟然离开了,他说他看破红尘,说他带发修行,说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慧心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好久好久。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几乎是要绝望了。
费尽心思,她最后还不是这样。
依然不能嫁给那个登上帝位的人,依然在这里守着活寡,依然有一个并不待见自己的婆婆。
如果说唯一得到的,也许是眼前的小郡主了。
但她只是一个小郡主而已,又能给她带来什么希望?
就在这几乎窒息的痛苦中,慧心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是不是可以告诉皇上,告诉皇上说顾锦沅上辈子曾经嫁给过康王?
如果豁出去了,会怎么样,皇上就算不信,是不是也会生疑?
那样的话,大家干脆谁也不要好过好了!
反正她也不会更好了!
这么想着,她就像着了魔一样,起身就要走,她要想办法进宫,她要面圣,她要说出一切。
但是就在她要起身的时候,身后的小郡主突然哇地一声啼哭起来。
她愣了下。
回过头,看到自己的女儿哭得声嘶力竭,泪水流了一脸,小鼻子都泛起红来了。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来,若是自己真得想拼一个鱼死网破,那自己的女儿呢,她怎么办?
她虽然只是一个小郡主,并不能带给她更多指望,但也是自己的女儿啊,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
慧心坐在那里,呆呆地想着,挣扎了很久后,突然跑回去,抱起来那个大哭着的孩子。
之后,她看着啼哭的女儿,突然间发声大哭起来。
她重活了一辈子,挣扎了一辈子,几乎一无所获。
就是这么一瞬间,万念皆成空,多少斗志都化作乌有。
这是她的女儿,康王的怜悯和恩赐,也是她最后的念想了,也是她唯一所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