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要说的不是这个。”陈岚叹了声,在春秀摆好的椅子坐下来,瞥一眼时雍小桌上的东西,意有所指的道:“行军打仗是男人的事,远水也救不了近火,你不要太操劳,太过思虑”
时雍怔了怔,总算会过意来。
“娘,你们别担心,我没事的,看看我这气色,像思虑过甚的样子么?”
时雍摸着脸颊,左右转动着让陈岚瞧自己,眉开眼笑地道:“能吃能睡,我好得很。”
陈岚语迟,“这场仗打起来,阿胤恐怕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这么大的事情,难道阿拾就不担心么?
时雍读出了陈岚的心事,微微一笑,“我也担心。担心他,担心京中的故人,也担心红玉”
说着,她话锋突然一转。
“然而,是危机,也是机会。”
“机会?”陈岚皱眉凝视她,“阿拾是说?”
时雍勾起嘴唇,眸中有一抹遮不住的暗芒,言辞却是带笑。
“近年来,三国摩擦不断,和平的局面迟早会被打破。既然早晚都会决裂,这一战也就不在乎是什么时候开打了,有人率先挑起战火,做那理亏之人,对大晏来说,倒是省事”
省事?
陈岚越听越糊涂了。
时雍又道:“娘想一想,大晏同北狄、兀良汗皆有姻亲,数十年的友邦交好,又素以天朝上国自称,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师出无名啊依我说,倒是乌日苏和乌尔格给了大晏一统天下的机会。”
陈岚摇头,不解地道:“可如今两国联军兵临城下,而我朝毫无准备”
时雍笑了,眼波微动,“怎会毫无准备?陛下不是昏聩之人,母亲就放心吧。”
不是昏聩之人,又怎会让人连下数城,而毫无还手之力?
陈岚不懂军事国务,但好歹活了这么多年,也是宫中长大,不是什么都不懂。在时雍的目光注视中,稍稍琢磨,就有点明白过来了。
哪一个帝王没有逐鹿天下一统江山的愿景?太祖皇帝有,先帝爷,今上难道就没有?先帝在位时,大晏国力最强,但北边的哈萨尔和阿木古郎也是强者,强强相碰,即便最终能取胜,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数十年来,三方和平的共识,一方面是基于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彻底打死对方,另一方面也是有姻亲关系以及各种因素的考量。但到了现在,虽姻亲仍在,意味却完全变了。小狼崽子们长成了野兽,一旦有机会,谁不想做那个称霸天下的男人?
陈岚突然打了个寒噤。
“陛下是故意的?请君入瓮?”
时雍抿唇想了想,摇头。
“两乌之盟来得出其不易,陛下便是神算,也很难料到,我看未必是有意如此。只不过机会来了,自然要抓住。娘,你说若不是乌尔格做了一个如此狠辣阴险的局,陛下如何出兵哈拉和林?如何去面对李太后?”
陈岚有些明白过来。
她叹一口气,闭了闭眼。
“不知姨母她老人家眼下如何了。还有红玉和孩子,这哲布说去就去了娘实在是担心她们。”
男人的战争背后,有无数女人的眼泪。从古至今,皆是如此。陈岚是个感性的人,说着说着,眼底竟浮起了一层泪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