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星术。
祖母是族内大主祭,他自然缺不了学习祈星术的途径。
此刻,他身形虚淡,指尖捻着一根根丝线,宛若在编织天幕的远古神灵。
吴妄来这个名为大荒的世界已有十二年,花费时间最多的事,就是搜集知识与琢磨祈星术。
他能快速掌握祈星术,并迅速提升自己的‘神’,上辈子的记忆给了他莫大的好处。
不开玩笑的讲,吴妄能在数千志愿者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唯一指定虫洞探索送死队成员,心理素质绝对过硬,更是经历了几年无比严酷的训练。
精气神之中的‘神’,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身意志力。
就是这份磨砺出来的意志力,再加上祖母和母亲的亿点点相助,才有了他十二岁成为大星祭的这点小成就。
很惭愧,给蓝星老家丢人了。
——祈星术等阶划分中,星祭位于祝、大祝、祷、大祷等位阶之上,大星祭仅次于月祭,以及拥有自身封号的日祭。
整个北野日祭不超过七人,月祭已可胜任一方大氏族主祭。
在祈星术的修行上,吴妄一直顺风顺水,哪怕有什么难以领悟的道理,他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大胆设想、小心实践,最终也都顺利克服。
唯独今日,当他想迈出祈星术的范畴,尝试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人域修行法,祈星术反过来束缚住了他的脚步。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就藏在祈星术中。
在吴妄的理解中,每个修行之法的本质,都可以简化为——掌握与道则共鸣的方法,与道则取得共鸣,借用道则驱使对应的灵力,从而凝成法术。
星空之力也好,五行之力也罢,终归只是充斥在大荒天地间的‘灵力’。
如果更深入去思考,阻拦自己修行人域修士普通筑基法门的,应当是祈星术背后的那条道则。
星辰的道。
是曾有祈星术一道的强者,为这条道则设下了枷锁?
还是这道则本身就与人域修行法的基础道则相违背?
自己这怪病,到底是不是与祈星术有关?
这怪病的出现和自己接触祈星术的时间几乎重合,虽然祖母和母亲都说祈星术是星空神的恩赐,但吴妄对此一直有怀疑。
去找寻答案。
去理解这条道则。
倘若真的有主宰这条道则的意志,自己是否能通过道则接触到这般存在?
一个个问题融化在心底,吴妄不断尝试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
与星空相融,探寻祈星术运转的底层逻辑,找寻那条主宰了星空一切的道,将其凝成自身的法。
察觉不到岁月流逝,感受不到乾坤变幻。
星空中有微弱的星光汇入自身,神念在缓慢且持续增强,浑身酥麻麻的,颇为舒适。
这其实是吴妄平日里修行祈星术的常态。
嗯?
吴妄心底突然闪过少许灵光。
若是自己按人域修行法的基础功法,将星辰之力当做吸纳的灵气,让星辰之力在体内周天运转,那岂不是……星辰淬体?
自己好像无意间打开了什么大门。
吴妄挑了挑眉,立刻就要如此尝试,但他刚准备动手,冥冥中仿佛听见了一声无比遥远的呼唤:
‘稳一手~少年~稳一手~’
吴妄嘴角抽搐了下,淡定地闭上双目,双手抱元归一。
这又不是做什么危险实验,他只会用微弱的一丝星辰之力,最多也就气息相冲吐口血,还能出人命不成?
说干就干!
吴妄闭目凝神,轻轻吸了口气,一缕星辰之力自他口中汇入体内,汇聚丹田、游走经脉,试图走过一个小周天。
我有一道融万法,敢叫十日转壶天。
星辰之力宛若溪流,于吴妄胸腔缓缓旋转,飘过诸多关卡,朝丹田汇聚而去。
此法可成?
难道是因星辰的法则与其他法则不能相容,表现为不同的修行体系无法同修?
吴妄死死盯着那一缕星辰之力,越是到此时,越容易功亏一篑。
毫无征兆的,这一缕星辰之力诡异炸散。
吴妄豁然睁开双眼,入目是璀璨星空,面前是星辰串成的珠帘,但在珠帘之中,一缕浅灰色的黯淡丝线正要消散!
就是它!
来不及多思考,也顾不上多想什么,吴妄意念中‘抬手’捏住这丝线,‘用力’一拽。
眼前景象忽然大变,原本平静祥和的星空化作无边流光,前方一片漆黑,又有一粒光束在漆黑中骤然涨大,化作一座恢弘的大殿,耸立在万星之上!
这大殿整体由半透明的星辰玉堆砌而成,只有简单的穹顶、地基以及十二根支柱。
吴妄指尖捻着的黯淡丝线已不知何时消散不见,而他身形悬停在大殿之外,愣愣地看着其中的情形。
此地,蕴含着祈星术的终极奥义;
此地,收藏着星空道则的全部释义;
只是一眼,无边讯息在吴妄心底凭空显现,而他视线突然捕捉到了一道身影,一道站在这座万星之殿正中、如同石塑的身影。
她身着璀璨星袍,手持一杆漆黑色的长杖,此刻竟在缓缓转身,一双毫无神色、被神光填满的眸子已盯上了吴妄。
吴妄歪了下头,瞳孔有点震颤。
这、这、这!?
那女神开口说出一句晦涩难明的语调,吴妄心底却瞬间明白了这话语的含义:
“擅闯圣殿者,死。”
死字未落,那身影手中长杖飞出一道霹雳,对吴妄的神念当头砸来!
与此同时,吴妄所在的大帐上空!
星空深处诡异出现一道翠绿色的雷柱,朝吴妄大帐悍然劈落,大帐之内的众人,甚至来不及发现这雷柱的侵袭,眼看就要灰飞烟灭!
这一瞬!
就这一瞬!
吴妄的神念在那大殿前,吴妄的身体在大帐中,动作一滞、满是疑惑,张嘴喊出一声无比错愕的音节。
就是这声呼唤!
神殿中的身影极快地闭目、睁眼,眸中神光瞬间退却,满是着急地对吴妄张开左手。
吴妄所在的大帐,紧贴着大帐帐顶,一道碧绿色屏障凭空显现,吴妄身前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长发与宽袍还在轻轻飘舞。
林素轻在旁看得呆呆愣愣;
众侍卫却已单膝着地,单手覆在胸口,低头行礼。
吴妄喊出的那个字眼仿佛还在帐篷内兜转,却是一声……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