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却几乎是无限叠加。到最后,朝廷内部,除了鲁王一系的人还在苦苦坚持之外,余者尽是反对之音,甚至于连折氏家族眼见事情不妙,都偃旗息鼓了。
如果说一开始,双方还算就事论事,引经据典,围绕着帝国礼制而展开辩论。那么发展到后面,就变成了人身攻击,翻旧账,扯烂事,朝廷的空气立刻就变得污浊起来。
事情的性质,也随着影响波及范围的广泛,超越了“太妃追封”本身,彻底变成皇权与相权,“辅臣派”与“帝党”之间的正面冲突。
当这种针尖对麦芒的情况出现之后,鲁王的“事败”也就随之发生。朝廷上下,那些拥护皇帝的人,未必从心里敬服他,但是,站在皇帝这一边,显然是风险更小的选择。而人趋利避害之本性,也会促使他们去追逐胜利者。
何况,朝廷内部的形势本就复杂,形形色色的势力交织在一起,利益诉求也各有不同。有愚忠皇帝者,有一心为国者,有有识之士,同样还有幸进之徒,而想要求得快速升拔,显然侍候刘文澎这么一个年轻帝王要更容易些。
事实上,刘文澎这样一个任性皇帝待在至尊之位上,有人感到担忧,但同样有人感到窃喜,毕竟,只需要讨得欢心,就能得到荣华富贵,这难道不比伺候一个勤勉英明的帝王,与那些老成谋国辅臣,要来得更加容易?
于是乎,鲁王刘暧在平康四年的这场“追尊大议”中倒了台,这场皇权与臣权的斗争,还是以皇权的胜利告终。
刘暧这回是彻底失势,在“折太妃”下葬陪陵之后,便被迫使离朝出海,前往南海岛(菲律宾群岛)封国去就国了。伴随着的,是一大波“鲁王派”被黜落,这倒一定程度让刘暧在就国初期没有人才短缺的烦恼。
而随着刘暧的就国,维系了三年多的辅政格局彻底宣告崩溃,雍熙辅臣,向德明、李继隆那是属于掌控军令、军政的勋贵派,如非必要,是基本不参与朝政斗争的,这也是不管中枢如何斗争,帝国都没有乱起来的原因之一。
而剩下的,如张齐贤、李沆者,虽然依旧是朝廷重臣、士林领袖,但是已彻底压服众多势力派系。说到底,他们所代表的阶层,在大汉帝国的统治阶层并不占据核心地位,而此前能处高位、掌握大权,更多是因为世祖、太宗二帝需要用他们平衡朝局,并对帝国那庞大的勋贵及军功地主阶级进行了一定的压制。
一个个辅臣的失势、倒台、离开,太宗皇帝驾崩前设置的帝国中枢权力平衡被彻底打破,代表着属于刘文澎的皇权的复苏,伴随着的,帝国功臣勋贵之家权势的逐步攀升。
毕竟,刘文澎掌权,对于帝国上下的那些既得利益者们,压制力与约束力实际上是大幅下降的。
当然了,刘文澎是看不到这些的,他还沉浸在正面击败刘暧这个皇叔的喜悦中,为此,他还大封了一波“功臣”。
比如在大议中坚定支持皇帝的秘书监王钦若,便被提拔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参知政事,事实上承担起鲁王刘暧此前的权责,可谓一步登天。盐铁使董俨,晋为财政副使,其余诸如刘规、王约、林特、陈象舆等在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功臣”,也都得到封赏。
比起他爹,在这些事情方面,刘文澎可要大方多了。帝党崛起之势,自此不可阻挡,大汉帝国也真正进入到属于平康皇帝的时代。
只不过,在志得意满地行事皇帝大权的同时,种种矛盾也在潜然滋生发展。年轻皇帝的权威得到了重新树立,但帝国政令却不似从前那般统一,自上而下,由内而外,多有混乱,如此咄咄怪事,也是几十年来第一次。
问题出在哪里,显然在皇帝。
有一个人不得不提,赵王刘昉,若说对折太妃之心最为纯粹的,毫无疑问是他了。
而因为此事,刘昉也头一次对皇帝产生了不满。他并不在意太妃能否追封皇后,但他对刘文澎把政治斗争手段运用到此事上,让太妃死后也不得安宁,还需面对满朝的议论,刘昉极其不满的。
嘴上不说,但心头是十分恼怒的。同样的情绪,也针对鲁王刘暧这个亲兄弟,这也是从头到尾,刘昉都没有就此事发表任何言论,出手任何动作的原因。
大抵是心虚的原因,时候刘文澎倒是想起了刘昉这个四叔,还亲自到邙山“诚庐”看望刘昉,并就此事进行道歉,诉说他的无奈。只不过,垂垂老矣的赵王刘昉,耳不聪,目不明,反应迟钝,让刘文澎郁闷而归。
平康四年秋八月,随着尚书令张齐贤被罢免,大汉帝国也真正迎来属于皇帝刘文澎的时代。